第2卷：秘宝迷踪 第93章：夜探古寺
孟露桥双手交叠于胸前，左手拇指扣住右手拇指，右手四指挺得笔直，左手小指精准地落向右手腕 —— 这流沙国皇室的觐见礼行得一丝不苟，他垂眸道：“参见公主。”
耶律闻笛正用银簪挑开茶饼，闻言抬眸轻笑，金步摇的流苏在烛火里晃出细碎的光：“免了。” 茶针在饼茶上旋出个圈，粉末簌簌落在银盘中，“我就知你会来。影无殇的狼牙棒，又拦路了？”
“算不上拦路。” 孟露桥指尖轻叩膝头，帐内波斯地毯的绒毛扫过靴底，带着异域的柔软，“打算今夜探悬空寺，只是藏经阁的机关……”
“偏生这时候讲起规矩。” 耶律闻笛搁下茶针，银铃似的笑在帐内荡开，她忽然拨了下琵琶弦，清越的音波里藏着密语，“戌时三刻，西配殿的铜钟会准时敲响，那是影无殇换岗的时辰。”
孟露桥依言落座，椅腿与地毯相触的轻响里，他瞥见帐角琵琶弦上缠着的红丝，像极了在相悦客栈时的彩绳。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用弦音传递消息，指尖翻飞间便布好了局。
“听听《沙枣谣》吧。” 耶律闻笛将琵琶抱在怀里，指尖悬在弦上，“总没机会让你听完一整段。”
“下次吧。” 孟露桥的目光落在帐外摇曳的树影上，那里的荆条被夜风吹得轻响，像有人在数着时辰。他知道，此刻的每一秒都可能改变战局。
“急什么。” 耶律闻笛的指尖在弦上轻轻一点，弹出个清越的音，“影无殇在崖顶风蚀洞蹲了三个时辰，膝盖上的冻疮早该裂了，让他再熬会儿。” 她忽然抬眸，金步摇的光落在眼底，“她们还不知你的身份？”
“影无殇耳目太多。” 孟露桥的指尖在膝头碾了碾，锦缎裤子被压出浅痕，“知道的人越少，越稳妥。”
“这些事，我的确不好插手。” 耶律闻笛转了转琵琶，弦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沉入水底的月光，“流沙国七部的眼睛都盯着呢。”
“我明白。” 孟露桥起身时，长笛已滑入掌心，笛身的凉意让他愈发清醒，“他探到我们寅时三刻行动，那时我该已得手。”
耶律闻笛没再接话，琵琶声忽如流水漫过青石，幽咽里裹着沙枣花的甜香。曲终时，她将银簪别回发间，轻声道：“我的名字，是你父亲当年在流沙国起的。”
出发前，孟露桥特意与宁若雪约定了记号 —— 用三枚石子呈三角摆放，顶角朝向行进方向，石下压着片沙枣叶。这种记号在流沙国山林里随处可见，不易引起注意，却能让知晓其意的人一眼辨认。此刻他每掠过一段路程，都会在隐蔽处留下这样的标记，为后续赶来的宁若雪指引方向。
子时的山风裹着冰碴子，刮得悬空寺的铁马叮当作响，像串被冻僵的银铃。这座盘踞在百丈悬崖上的古寺，此刻如一头蛰伏的巨兽：主殿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九层藏经阁像刺入夜空的尖塔，东西配殿的飞檐探出崖外，底下便是深不见底的云雾。山道蜿蜒如蛇，仅容一人通过，每隔十步便有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里，隐约可见黑衣人的身影在树后晃动。
山腰忽然爆发出粗野的骂声，两个穿粗布短打的农夫正扭打在一堆，草帽滚落在地，露出被打破的额头，血珠混着泥污往下淌：“你个杀千刀的带错路！这荒山野岭哪有客栈！”
另一个农夫的裤脚沾着田泥，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老子怎知你这蠢货分不清东南西北！” 两人滚作一团，泥水溅了三尺高，吵骂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连崖边栖息的夜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都给老子闭嘴！” 五个黑衣人从树后窜出，为首的速不台将狼牙棒往地上一拄，紫黑色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深更半夜在此喧哗，活腻了不成？”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乱坟堆后窜出。孟露桥足尖在 “望夫石” 上轻轻一点，身形如雁掠过长空，衣袂翻飞间露出月白长衫的一角，转瞬便落在山门的飞檐上。他蜷身躲在鸱吻后面，琉璃瓦的凉意透过衣料渗来，借着瓦当的阴影观察寺内布局 —— 主殿在前，东西配殿分列两侧，而九层藏经阁孤悬于西侧悬崖，仅靠一条栈道与主寺相连，栈道上每隔五步便有个黑衣守卫，手里的弩箭正对着栈道入口。他迅速在山门鸱吻下放置了第一处记号，三枚石子压着片新鲜的沙枣叶，顶角指向西侧。
他屏气凝神，等巡逻队走过主殿长廊的瞬间，足尖在飞檐翘角上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向西侧的钟楼。钟楼上的守夜僧正打着盹，念珠滑落在地，发出 “哗啦” 的轻响，惊得他猛然睁眼，却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钟绳。孟露桥已借着钟楼的阴影，落在连接东西配殿的回廊飞檐上，廊下的灯笼在他身后轻轻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又迅速被夜色吞没。在钟楼下的石柱后，他又留下了一处三角石子记号。
穿过回廊时，他忽然矮身，贴着廊柱滑过 —— 三个黑衣人正从下方走过，谈话声清晰可闻：“影护法说了，藏经阁的机关重新调过，就算插翅也难进。”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昨天有个弟兄不小心踩错地砖，直接被铁刺穿了喉咙。”
孟露桥的心微微一沉，指尖在飞檐瓦片上轻轻敲击，计算着下一步的落点。他知道，从回廊到藏经阁的栈道必经西配殿，而西配殿此刻正亮着灯，窗纸上映出影无殇的身影，显然对方正在亲自坐镇。他在回廊转角的暗沟边放下第三处记号，沙枣叶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他忽然翻身落在西配殿的屋顶，顺着瓦片的坡度滑向殿后，那里有棵百年老松，枝桠恰好伸到藏经阁的第三层窗口。他足尖在松枝上连点数下，避开那些被削尖的枝桠 —— 显然是特意处理过的防御工事。松叶上的积雪被震落，簌簌落在栈道上，守卫们警惕地抬头张望，却只看到晃动的树影。在松树粗壮的枝干上，他用石子摆下第四处记号，精准地指向藏经阁窗口。
趁这瞬间的分神，孟露桥已如灵猴般窜出，足尖在栈道边缘的铁链上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藏经阁第三层窗口。他左手抓住窗棂，右手迅速抽出长笛，往窗闩上轻轻一挑，木闩 “咔” 地弹开，整个人悄无声息地翻进阁内。
藏经阁内比想象中宽阔，十二尊泥塑罗汉沿墙而立，高约丈许，身披的彩绘袈裟在月色里泛着暗沉的光。最骇人的是他们的眼珠，竟是用流沙国特产的黑琉璃打磨而成，在窗棂漏进的月光下转动，仿佛真有目光落在身上。孟露桥足尖刚触到青砖，便听到底下传来 “咔” 的轻响，他早有准备，身形如柳絮般飘向斜前方，恰好避开下陷的砖面 —— 那里瞬间弹出排排铁刺，寒光凛冽，若是慢半分便会被扎成筛子。
左侧第三尊罗汉的手臂缓缓抬起，掌心弹出三寸铁刺，却只划破了孟露桥留在原地的残影。铁刺缩回时，罗汉头颅转动半寸，黑琉璃眼珠死死盯住空处，再无动静。孟露桥落在 “子” 位青砖上，这里正是耶律闻笛琵琶声暗示的安全方位，砖面纹丝不动，只有底下铁齿转动的轻响，像远处传来的风吟。他知道，这藏经阁的机关按 “十二地支” 排布，错走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他踏着 “子、寅、辰” 三位青砖前行，脚步轻盈如猫，衣袂拂过罗汉袈裟时，连灰尘都未曾惊动。行至第四尊罗汉处，对方忽然张口喷出毒烟，孟露桥早从耶律闻笛处得知机关分布，袖中飞出枚铜钱，精准地堵住罗汉嘴部的气孔，毒烟在腹中闷燃，发出 “滋滋” 的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