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武虎听完，下意识地点点头，哥哥说的这话，他是认同的。他也知道，自从林绵皇帝上台后，就不准私人随便成立帮会，必须得有朝廷发放的牌照，还得限定帮会人数，而那些牌照，没花大价钱根本弄不到。
罗文龙见他听进去了，话题忽然一转。“其实要收拾铁叉帮，不一定非要当武者。我们要是能把书读好，将来去做官，照样能收拾他们。那些武者再厉害，不还得听朝廷官员的？”
罗武虎却不认同这话，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武者会听当官的？你没看见咱镇上的镇长吗？见了铁叉帮帮主，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跟条狗似的！做官有个屁用！”
“怎么没用？”罗文龙眼睛一瞪，语气硬了起来。“小官没用，大官呢？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铁叉帮，还能大过朝廷的官！总有一天，我要灭了他们，为咱娘报仇！”
罗武虎还是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哥，学文真没用。最后一切还得靠武力。你不听话，我直接宰了你，再多的道理也没用。现在虽然崇文抑武，武者地位下降了，可你没看见吗？那些文人学士、商人，不还得靠武者保护？要不是有武者在，那些贪官污吏早被人杀光了。所以说到底，文人最后还得倚仗武者。我觉得，还是做武者有用。”
罗文龙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罗武虎说的是事实。自从文人掌权后，他没见过多少有风骨的文人，反而见了不少贪婪自私的小人，把天下弄得民不聊生。而且这些年，各地常有当官的被武者杀掉的消息，谁也管不住。
就说白水镇，表面上还算平静，除了他们这些流浪儿，其他人勉强能混个温饱。可跟几年前比起来，生活水准已经掉了一大截。连他们这些要饭的，都能明显感觉到，镇上的人没以前大方了，因为大家手上都没钱，钱要么进了朝廷的口袋，要么被铁叉帮这样的帮会搜刮走了，各种苛捐杂税还在不停地加。
从外地来的商人嘴里，他们还听到更吓人的消息：现在外面已经四处起了硝烟，有人举着义旗，公开跟朝廷对着干。虽然义军大多被朝廷派兵镇压了，可还是有人铤而走险，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会拿自己的命去跟朝廷斗？
罗文龙记得，他跟罗武虎说过这事。要是将来在白水镇混不下去了，就带着孩子们去投奔义军。那样不仅能混口饭吃，说不定还能学到武功，听说举义旗的人，大多是武者，不然也不敢轻易跟朝廷的官兵对抗，真当那些官兵是吃素的？
他隐约听说，皇帝林绵之所以崇文抑武，是因为他是靠武力起家的。当年靠一帮武人，才抢下皇位。所以他登基后，怕的就是别人学他的样子，用武力推翻他，才拼命压制武者。
可他忘了古人说的全句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现在倒好，该乱法的文人照样乱法，该犯禁的武者照样犯禁，他的“崇文抑武”，其实一件事也没办成。
罗文龙想起这些，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现在武功不好学啊！我们总不能天天混日子，把时间都荒废了吧？咱娘要是活着，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过日子的。只要我们现在多学些本事，不管是文是武，将来总有机会收拾铁叉帮，为娘报仇。”
罗武虎眨了眨小眼睛，语气终于松动了些。“哥，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这话让罗文龙一下子振奋起来，连忙趁热打铁，道：“当然有道理！你不是喜欢江湖吗？其实哪儿都是江湖。你没听私塾先生说过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其实也是江湖，将来我们兄弟一起闯进去，必须共进退，只有这样，才有能力灭了铁叉帮。”
罗武虎却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反而带着几分不屑。“那算什么江湖？”
“怎么不算？”罗文龙立刻反驳。“我们现在就是在江湖啊！我们过的日子，就是江湖日子。为了填饱肚子，哪天不跟人争抢、不跟人打斗？这跟你说的江湖，有什么区别？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日子，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官场上的争斗，比我们现在的日子凶险多了，那不是江湖是什么？”
“这算什么江湖？”罗武虎小声嘀咕道：“你又没进过真正的江湖，怎么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你就是不好好念书，才不知道江湖的道理！”罗文龙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江湖上的事，书上都写着呢！你说的江湖，不就是打打杀杀、抢地盘、争势力，觉得那样很刺激？可说到底，目的不还是为了过好日子吗？我们现在努力活下去、想报仇，也是为了过好日子，这跟江湖人目的有什么不一样？”
罗武虎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服气，强词夺理地道：“我们不算江湖！江湖上的人，人人都会武功！”
“武功只是江湖的一种表现方式，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要算计别人，不管是勾心斗角，还是尔虞我诈，都得用脑子，目的都是为了获取更多利益。从这一点来说，我们跟江湖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无处不在，处处都是江湖。”罗文龙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罗武虎被怼得哑口无言，喉结动了动，才吞吞吐吐辩解。“这、这是你说的！我还是觉得江湖不能没有武功，那些江湖好汉个个是英雄，哪个不是家喻户晓的？”
这话刚落，罗文龙眼底便漫开一层不屑，挑眉反问：“铁叉帮那群人也算江湖人物，他们难道也是英雄？”
罗武虎瞬时语塞，腮帮子憋得发红，却只是梗着脖子昂着头，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绞尽脑汁琢磨反驳的话，又像在暗自消化这份无力。
罗文龙见状，趁机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引诱。“咱娘的话最在理。只有识了字、学了知识，才能明事理。娘认得字，我们更该好好学。有了学识，才有机会学真本事。有了真本事，才能成个人物，把白水双雄的名号打响！”
罗武虎压根没被这话打动，嗤笑一声。“你就扯吧！还白水双雄的字号。现在干啥不要钱？没钱就没本事，就算想考功名，不也得花钱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