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不能再侍奉世子身边了。”
惊羽道,“世子要多保重,若有来世,再为世子效力,报答世子恩情。”
顾明廷只觉一根肋骨被拆去了。
“你胡说,你不许胡说!”于舒抓着惊羽的手语无伦次的大哭,“你不许走,不能走!”
“大人。”
秦楚看着苏绾绾从城门走了出来,脸色冷白。
苏绾绾跪坐在惊羽身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怎么这么冷静的,惊羽的状况,众人的哭声和悲痛,好似都没有影响她。
“惊羽,你有什么愿望?”
她道。
惊羽竭力的扯开唇角,“三姑娘,芷安她…,让她不要太难过。我知道她不会想不开,但是…”。
他说不出口了。
苏绾绾点点头,“我明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惊羽看着于舒,似是掏空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于舒,日后你要尽心辅佐世子。凡事不可冲动,要斟酌再三,谨慎而行。”
于舒哑了一般,握着惊羽的手一直哭。
惊羽道,“愿有来世,父母健在,携手挚爱,不负…,这一世光阴。”
有遗憾吗。
有。
但是,不后悔。
“惊羽!”
于舒失声。
顾明廷生生忍住了心脏被掏空的痛楚。
苏绾绾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秦楚留下善后。”
“是。”
第二场大战,清河郡仍然损失惨重。
清河郡本就人力不足,多打一场仗,失去的人就越多。
秦言布下的阵法杀伤力太大,差一点就围歼了左右军。惊羽带领中军直冲胡人中军大帐本就是以少胜多的拼死一搏,又逢左右军被包围不能掩护,只能遭此一败。
若不是援军到来,清河郡真的就保不住了。
惊羽的尸体送回城内,顾明廷重伤兼悲痛已经心力交瘁,于舒需要一点时间平复,秦楚在清理战场,后事就交给了姬策和林止在料理。
谢芷安在看到惊羽的那一刻已经崩溃了。
苏绾绾让所有人都退后,就让她和惊羽好好的告别。她连惊羽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个创伤也将伴随她一生一世。惊羽那句说不出口的话,便是这个意思了。
都说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哭不出来,这是情绪强度超过承受极限,身体产生冻结反应或情感隔离来做自我保护。
谢芷安抱着惊羽,艰难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吻过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手。这个过程缓慢而悲凉,她像是在这个时间里面接受了这个事实,泪水突然夺眶而出,点点滴滴落在惊羽冰凉的尸身。
惊羽。
惊羽。
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连你我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惊羽。”
谢芷安亲吻了惊羽最后一次,“辛苦你了。”
她亲手为他盖上了白布。
老族长带着全城的百姓都跪了下来,送别这位为了他们保护安宁的青年将军,为他哀悼。
没有人注意到苏绾绾。
匆匆赶回来的秦楚满面疲惫,正好看见她安静的走开了。
苏绾绾在城里漫无目的走,一直到了夜深。
天边只剩一轮残月,微弱的光线无法兼顾城内的每一处。她眼前的路一点光都没有,一直靠她自己摸黑。
怎么来的…
她是怎么来的。
还要回去…
又怎么回去?
肩膀一重,苏绾绾回过头,秦楚为她披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