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分舵审案
墨家分舵的木门刚被推开,带着晨露的风就裹着胡饼的焦香涌了进来——张婶早按孟贲的嘱咐,在灶房支起了铁板,面团在上面烤得“滋滋”响,羊肉末混着芝麻的香气,漫过天井里的老井台,飘进正堂。可正堂里的气氛,却没半点烟火气的暖,反倒像泾水深处的寒潭,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假稽粥被按在青石板地上,墨家“捆绳结”勒得他手腕发红,额角的刀疤因憋气泛着青。他偷眼瞟着堂上——墨翟坐在案几后,玄色儒衫已换了件干净的,腰间牛皮袋依旧系得紧实,袋口“连环结”在晨光下像只收紧的手;吴起立在左侧,青铜剑斜倚着案角,剑鞘上还沾着城门洞的青石灰;孟贲叉着腰站在右侧,开山刀的陨铁刃口映着光,刚踹过细作的靴子尖还沾着点泥。五个被绑的赵军细作并排跪着,最左边那个被阿墨打了膝盖的,裤腿还沾着铁弹丸砸出的土印,浑身发颤。
“说吧。”墨翟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里,“真稽粥藏在黑松林哪个山洞?驿馆旁酒肆里的同伙,具体有多少人,带了什么武器?”案几上摆着块墨锭,是昨日分舵弟子磨好的,旁边铺着张空白竹简,墨青握着笔,笔尖悬在竹简上方,就等记录。
假稽粥梗着脖子,唾沫星子溅在地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话刚落,孟贲抬脚就踹在他后腰上,力道比城门洞时重了三分,疼得他“嗷”一声弯了腰,却还是嘴硬:“墨家的人,就只会用蛮力?”
“墨家的‘力’,从来只用在不义之人身上。”吴起上前一步,左额角的箭疤泛着红,指尖敲了敲案几上的竹简,“三年前西河渡口,你抢墨家机关零件,害三个弟子送了命——这笔账还没算,如今又来劫拓片图纸,绑秦官,按墨家‘非攻’之规,杀你十次都够。但我们要的是真稽粥的下落,还有你同伙的窝点,给你机会,别不珍惜。”
假稽粥喉结动了动,眼神却依旧狠:“你们别做梦了!酒肆里的弟兄早得了信,只要午时前见不到我们回去,就会去驿馆堵你们——到时候不仅图纸抢不到,连你们这些人,还有真稽粥,都得死!”
“哦?”墨翟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案几边缘的木纹,“你倒提醒我了。孟贲,去把阿石叫进来。”
孟贲虽疑惑,还是转身往灶房走。没一会儿,阿石攥着竹哨子跑进来,总角上的布老虎晃来晃去:“先生,叫我来做什么?”
“你再说说,昨天孟大哥在分舵讲赵军细作时,说他们靴底的黑松林腐叶土,还有什么特点?”墨翟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
阿石立刻挺直小身子,掰着手指头数:“孟大哥说,黑松林的腐叶土是‘三层黑’,最上面是新落的叶子,中间是半腐的,最底下沾着山泉水,晒干了会裂成小方格!还有还有,赵军边戍甲的肩甲,内侧会刻小记号,是他们的队号!”
墨翟点头,目光转向假稽粥:“你身后那个穿甲的细作,肩甲内侧刻的是‘赵边戍三队’吧?三年前西河渡口抢零件的,就是这队人。而黑松林里,只有‘鹰嘴洞’的山泉水是从洞底往上冒的,流到洞外的土,才会积成‘三层黑’——我说得对吗?”
假稽粥的脸“唰”地白了,像被抽走了血色。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就收住,却已露了馅。
墨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他额角的刀疤:“三年前划你这刀的墨阳弟子,去年去黑松林剿过匪,鹰嘴洞的土样,他带回来过;而赵军三队的甲片记号,墨家总院早有记载。你以为你们藏得深,其实早就露了底。”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现在再问你一次,真稽粥在鹰嘴洞的哪个位置?洞外有没有岗哨?”
假稽粥的肩膀垮了下来,刚才的狠劲像被抽走了似的。他张了张嘴,喉结又动了动,终于低声道:“洞……洞在黑松林最里面,顺着小溪走三里,有块像鹰嘴的石头,石头后面就是洞。洞外有两个岗哨,带的是短弩,箭镞涂了麻药……”
“酒肆里的同伙呢?”孟贲立刻追问,开山刀往前递了递。
“二十三人,有五个带的是三石弩,剩下的持短刀,藏在酒肆后院的柴房里,门后有机关,一推就会触发弩箭……”假稽粥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墨青飞快地在竹简上记录,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在正堂里格外清晰。墨翟走回案几后,拿起竹简扫了一眼,对孟贲道:“你带五个弟子,立刻去鹰嘴洞救真稽粥——记住,岗哨的弩箭有麻药,别硬拼,用墨家的‘迷烟丸’先制住他们。”又转向吴起:“你带十个弟子,去驿馆旁的酒肆端窝点,柴房的机关要小心,让墨青带着‘探杆’先探路。”
两人齐声应道:“是!”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假稽粥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急切,“别……别杀我的弟兄!我们也是被逼的,赵军小校拿我们家人要挟,要是不抢图纸,我娘和孩子就会被砍头!”他说着,眼泪混着刚才的烟灰,在脸上冲出两道印子,再也没了刚才的凶狠。
墨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墨家不杀降者,只要他们不反抗,就绑回来审,查明了要挟的事,自会有处置。”
假稽粥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谢先生!谢先生!我……我还知道个事,赵军小校藏在城里的‘悦来客栈’,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他手里有封信,是给赵国将军的,说要在泾水渡口设埋伏,截杀送图纸的驿马!”
孟贲脚步一顿,回头道:“先生,那我先去悦来客栈抓小校?”
“不用。”墨翟摇了摇头,指尖敲了敲竹简,“救真稽粥、端酒肆是急事先办,小校在客栈跑不了。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合计抓他——正好用他手里的信,作为赵军细作潜入秦地的证据,交给真稽粥,让他上报秦国官府。”
孟贲和吴起不再耽搁,快步走出分舵。墨青带着弟子跟上,天井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一线:黑松林鹰嘴洞·营救
孟贲带着五个墨家弟子,背着装有迷烟丸的布囊,循着假稽粥说的路线往黑松林去。此时晨光刚穿透林冠,洒下细碎的光斑,地面的腐叶踩上去“沙沙”响,溪边的露珠沾湿了裤脚。走在前头的弟子墨松突然停住脚,指着前方三丈外的一块巨石:“孟大哥,你看!那石头真像鹰嘴!”
孟贲眯起眼——巨石果然形似展翅的鹰嘴,石尖朝东,石身爬满青苔,正是假稽粥说的标记。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布囊里掏出三枚迷烟丸——竹管外层烤得发黑,里面的硫磺硝石混着艾草灰,是分舵工堂按《墨子·备城门》改良的配方,遇风能散出两丈远。他示意两个弟子绕到石后,自己则和另外三人伏在腐叶丛里,盯着洞口方向。
果然,洞口两侧各蹲一个岗哨,都穿着赵军边戍甲,手里端着短弩,弩箭的铜镞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蓝——正是涂了麻药的痕迹。两人时不时探头往洞外望,嘴里还低声嘀咕:“都快巳时了,头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岔子了吧?”
孟贲趁他们转头的间隙,猛地将迷烟丸朝洞口掷去!竹管撞在石头上“啪”地裂开,灰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两个岗哨刚要咳嗽,就被绕到身后的墨家弟子捂住嘴,短刀架在了脖子上。“别出声!”墨松的声音压得极低,“再动就抹了你的脖子!”
岗哨吓得浑身僵住,手里的短弩“哐当”掉在地上。孟贲上前,用捆绳结将两人绑紧,又往他们嘴里塞了麻布,才探头往洞里看——洞道不宽,仅容一人侧身走,深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他举着火折子往里走,火光照亮了洞壁的钟乳石,走了约莫二十步,就见角落里蜷着个人,身上的秦官深衣被撕得破烂,脸上沾着泥,正是真稽粥。
“稽大人?”孟贲喊了一声。真稽粥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警惕,待看清是墨家弟子的黑衣,才松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的石头:“你们是……墨家的人?”
“是墨翟先生派我们来救你。”孟贲解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见他手腕被勒出红印,又从布囊里掏出伤药,“先生在分舵等着,咱们先出去。”
真稽粥揉着手腕,跟着孟贲往洞外走,路过被绑的岗哨时,狠狠啐了一口:“这群赵贼,绑了我三天,就给我吃了两块干饼!”出了洞,他望着晨光下的黑松林,又道:“对了,我听见他们说,驿馆旁的酒肆里藏着二十多个人,还说午时前要是头领没消息,就去分舵闹事——你们可得小心!”
孟贲笑了笑:“吴起大哥已经带着人去端窝点了,您放心。”说着,让弟子扶着真稽粥,自己扛起一个岗哨,往分舵的方向走。林子里的风渐渐暖了,溪边的野花沾着露珠,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倒比刚才来时多了几分生机。
二线:驿馆旁酒肆·端窝
另一边,吴起带着十个弟子到了驿馆旁的酒肆。酒肆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没传来寻常的吆喝声,反倒透着股死寂。墨青握着一根五尺长的探杆——杆身是桑木的,顶端缠着铁环,是墨家用来探机关的工具,他走到柴房门前,将探杆从门缝里伸进去,慢慢往前推。
“咔嗒”一声轻响,探杆顶端的铁环勾住了什么。墨青猛地往后拽,就见门后弹出三支弩箭,“咻”地射在对面的墙上,箭镞扎进砖缝里,颤了颤。“果然有机关。”吴起低声道,示意弟子们贴紧墙根,自己则抬脚踹向柴房门——木门“哐当”一声被踹开,里面的赵军细作猝不及防,刚要举弩,就被墨家弟子的三石弩对准了胸口。
“别动!动就射箭了!”墨青喊了一声。二十三个细作挤在柴房里,见门被踹开,又被弩箭指着,顿时乱作一团。有个穿短褐的想摸腰后的短刀,被吴起甩出的飞刀扎中手腕,短刀“当啷”掉在地上,疼得他直咧嘴。
“按先生的规矩,不杀降者。”吴起走进柴房,青铜剑的剑尖扫过细作们的肩膀,“都把武器扔了,双手抱头蹲下!要是敢耍花样,就别怪剑不长眼!”
细作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慢慢扔下了短弩和短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墨青带着弟子上前,用捆绳结将他们一个个绑紧,嘴里还念叨:“早就告诉你们别反抗,这捆绳结越挣越紧,有你们受的!”
绑到最后一个时,那细作突然抬头,看着吴起左额角的箭疤,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你……你是吴起?当年在西河打败我们赵军的魏武卒将领?”
吴起的眼神冷了下来,剑尖抵在他的脖子上:“知道就好。三年前你们抢墨家零件,害弟子送命;如今又来劫图纸,绑秦官——这笔账,咱们慢慢算。”那细作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
收拾完柴房,吴起让弟子们看押着细作往分舵走,自己则绕到酒肆后院,在墙角的草堆里搜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十几支涂了麻药的弩箭,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泾水渡口的地形,标着几个红点,显然是埋伏的位置。“看来假稽粥说的没错,泾水渡口果然有埋伏。”吴起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快步跟上弟子们的队伍。
主线:分舵正堂·深审
此时分舵正堂里,墨翟正在继续审问假稽粥。张婶端来的胡饼已吃了大半,豆浆的热气在陶碗里氤氲,假稽粥抹了抹嘴,眼神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你说赵军小校拿你家人要挟,具体是怎么回事?”墨翟拿起案几上的竹简,墨青留下的笔还悬在一旁,“他叫什么名字?你家人被藏在赵国哪里?”
假稽粥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小校叫赵虎,是赵边戍三队的队正。去年冬天,我们队在边境被秦军打败,逃回来后,他就说要带我们来秦地做‘大事’,要是不从,就把我们的家人绑到军营里——我娘年纪大了,孩子才五岁,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来。”
阿石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里还攥着竹哨子,听到这里,小声问:“那你就不能偷偷跑吗?”
假稽粥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无奈:“跑不了。赵虎在我们每个人家里都安了眼线,只要我们敢跑,当天家里人就会遭殃。这次来乌氏县,他还说,要是能抢到图纸,就放我们家人回去;要是抢不到,不仅我们得死,家人也活不成。”
墨翟指尖敲了敲案几,忽然问:“赵虎手里的信,除了泾水渡口的埋伏,还有没有别的内容?比如他们在秦地还有没有其他窝点?”
假稽粥皱着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隐约听见他和手下说,咸阳城里还有个‘暗桩’,是个秦官,具体是谁没听清,只知道姓吕,负责给他们传消息。这次抢图纸,就是那个‘吕官’给的信,说墨先生您会带着图纸经过乌氏县。”
“姓吕的秦官?”墨翟心里一动——墨家在咸阳的分舵曾提过,最近有个姓吕的新官,负责驿马调度,行事有些可疑,没想到竟和赵军细作有关。他刚要再问,就听见天井里传来孟贲的喊声:“先生!我们把真稽粥救回来啦!”
墨翟抬头,就见孟贲带着真稽粥走进正堂,真稽粥虽衣衫破烂,却依旧挺直了腰板,一进门就对着墨翟拱手:“墨先生,多谢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我这条命怕是要丢在黑松林里了!”
紧接着,吴起也带着弟子们回来,二十三个被绑的细作挤满了天井,赵虎藏的地图被放在案几上。真稽粥看到地图上的朱砂红点,脸色一变:“这是泾水渡口的地形!他们果然要在那里设埋伏!”
墨翟拿起地图,指尖划过红点的位置,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假稽粥,忽然笑了:“看来这场风波,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不过没关系,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主动了。”
正说着,孟贲忽然指着院门口喊:“先生,您看!老周和郑船主把帆布补好啦!”众人抬头,只见老周扛着块新缝的帆布,郑船主跟在后面,山羊胡翘得老高,脸上满是喜色:“先生您瞧,这帆布是用分舵存的粗麻布补的,缝了三层,比原来还结实!就算再遇着火箭,也烧不透!”老周把帆布往地上一铺,布面上的针脚细密整齐,是他昨晚连夜琢磨的“十字缝”,据说能抗住泾水的急浪。
墨翟起身走到天井,拍了拍郑船主的肩:“辛苦二位了,‘沧波号’安稳,咱们后续送图纸也少了桩顾虑。”转头又对真稽粥道:“稽大人,您先去灶房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咱们稍后在正堂议事——有件关于秦官暗桩的事,还得劳您帮忙。”
真稽粥连忙应下,跟着张婶往灶房走。阿石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喊:“稽大人,张婶做的胡饼可香了,您快尝尝!”
天井里,孟贲正指挥弟子把赵军细作押到西侧的柴房,墨青则将新审的供词整理成竹简,递到墨翟面前:“先生,这几个细作都说,赵虎手里的信不仅写了渡口埋伏,还提了‘吕官’会在驿马出发前做手脚——要么换走图纸,要么直接截杀。”
吴起摩挲着案几上的地图,左额角的箭疤因思索泛着红:“按假稽粥说的,赵虎在悦来客栈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现在巳时刚过,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咱们正好趁他没察觉,去把他抓来——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搜出给‘吕官’的密信。”
“抓是要抓,但得讲究法子。”墨翟指着地图上的悦来客栈位置,“这客栈挨着驿馆,人多眼杂,要是硬闯,怕惊了其他细作的余党。孟贲,你带两个身手好的弟子,扮成挑夫,先去客栈摸清情况——看看他房间外有没有岗哨,窗户对着哪条巷。”
孟贲咧嘴一笑,攥紧手里的开山刀:“放心先生!我这就去!”说着,叫上墨松和另一个叫墨石的弟子,脱下黑衣外罩,换上粗布短褐,又从灶房拿了两个空货担,挑着就往客栈走。
没一会儿,真稽粥换了身干净的秦官深衣,从灶房出来,脸上的泥洗干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他走到案几前,拿起赵虎藏的地图,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泾水渡口是乌氏县往咸阳的必经之路,岸边的芦苇丛深,正好藏人——要是他们真在那里设埋伏,驿马根本过不去。”
“所以咱们得先破了这埋伏。”墨翟将墨青整理的竹简递给他,“您看,假稽粥说赵虎的手下有五个带三石弩的,都藏在渡口东侧的芦苇丛里,还有十个持短刀的,守在渡口的石阶旁。咱们只要先端了这伙人,驿马就能安稳出发。”
真稽粥看完竹简,抬头道:“先生放心,乌氏县的衙役我还能调动——我这就让人去召集二十个得力的衙役,都带长棍和弩箭,配合你们的弟子,定能破了这埋伏!”说着,就要往外走。
“稽大人稍等。”墨翟叫住他,从腰间的牛皮袋里掏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墨家的“非攻”二字,是总院给分舵的信物,“您带着这个,要是衙役有疑虑,就说是墨家的安排。另外,让衙役都穿便服,午时前在渡口西侧的老槐树下汇合,别打草惊蛇。”
真稽粥接过令牌,郑重地揣进怀里:“先生考虑周全!我这就去办!”转身快步走出分舵,腰间的铜带钩随着脚步晃荡,倒比刚才刚获救时多了几分秦官的干练。
此时,孟贲带着两个弟子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先生!摸清了!赵虎那房间外没岗哨,但窗户对着客栈后院的小巷,巷子里有个柴堆,正好能藏身。他此刻就在房间里,我刚才从窗缝里瞥见他正对着一张竹简写字,说不定就是给‘吕官’的密信!”
“好。”墨翟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吴起,你带三个弟子,从后院小巷翻窗进去,堵他的后路;孟贲,你带两个弟子,守在客栈门口,防止他从正门跑;墨青,你带着剩下的弟子,在客栈周围的巷口埋伏,要是有他的同伙来报信,直接拿下。”
众人齐声应道:“是!”各自拿起武器,准备出发。阿石攥着竹哨子跑过来,拉着墨翟的衣角:“先生,我也想去!我可以帮你们放哨,要是有坏人来,我就吹哨子!”
墨翟摸了摸他的总角,笑着道:“阿石的哨子吹得最响,就留在分舵帮张婶看着柴房的细作——要是有情况,就吹三声长哨,我们听到就回来。”
阿石虽有些失望,但还是用力点头:“好!我一定看好!”
众人刚要走出分舵,就见老周从船坞跑过来,手里拿着块木板:“先生,我刚在‘沧波号’的船板下发现这个!是从一个细作的靴底掉下来的,上面好像刻着字!”
墨翟接过木板,见是块三寸长的槐木板,上面用刀刻着个“吕”字,还有一个小小的驿马图案。吴起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这定是‘吕官’给细作的信物——用来确认身份的!有了这个,咱们抓了赵虎后,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出这个‘吕官’!”
墨翟将木板揣进怀里,眼神变得坚定:“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出发!”
阳光已升到半空,洒在乌氏县的石板路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吴起带着弟子往客栈后院走,玄色劲装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孟贲挑着空货担,装作挑夫往门口走,开山刀藏在货担底下;墨青带着弟子钻进巷口,黑衣融进墙根的阴影里——每个人都朝着悦来客栈的方向,脚步沉稳,像泾水深处扎稳的船锚,只待时机一到,就稳稳收网。
分舵的天井里,阿石攥着竹哨子,站在老井台旁,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小脸上满是认真。张婶端着刚热好的豆浆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先生他们定能顺利抓回赵虎。咱们先把豆浆喝了,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做新的胡饼!”
阿石点点头,接过豆浆碗,热气熏得他眼睛发亮。远处传来驿馆的钟声,“咚”的一声,敲在午时的边缘——一场关于密信、暗桩与埋伏的较量,正要在乌氏县的街巷里,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