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直升机穿过雨区,飞越山峰和小镇,一路飞行,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飞行员的嘴巴在动,对通讯设备说话。见月和几名护卫都望向海面上的一条船,那船看上去有些古怪。
我跪在铁皮上很难受。
一群海鸥突然冲进机舱。护卫们顿时手忙脚乱地驱赶,两人用身体护住见月。海鸥尖鸣、见月惊叫、护卫大喝驱赶,舱内一片混乱。之前踢我的护卫嫌我碍事,用力狠狠将我按倒在地,“咚”一声。我疼得,不断喘气。
海鸥在抢我口袋里的饼干,它们越聚越多,有些扑向驾驶舱。
运输直升机开始剧烈摇晃。飞行员试图将直升机降落在前方漂浮的船上。那船约有两百米长,
(……是一艘世界大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战列舰!它就这样一直在海上漂浮吗?难道从未被人发现吗?)
运输直升机倾斜摇晃,卡住无法关闭的舱门朝下,那个曾踢过我的护卫一下子跌了出去,重重砸在舰艏甲板上。
我看着飞行员拼命操纵,运输直升机猛然翻转,舱门又朝向上方,划出一道曲线,狠狠坠落在战舰甲板上滑行。螺旋桨断裂飞溅,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机身撞在舰首三联装主炮上,才停了下来。【主炮本就腐朽的内部结构,崩断。】
两名飞行员、三名护卫,见月还有我,艰难从残骸中爬出来。除了那个掉出去的护卫,其他人都没有受伤。
见月皱着眉头,一脸愠怒,拼命用瓶装水倒湿手帕,擦着颈部。她冷冷开口:“确认伤员,立刻呼救,尽快安排人来接我。”我觉得她是因为被海鸥碰到而生气,而不是护卫掉下去。
一名护卫跑向舰艏查看,其他人尝试用手机联络,却没有信号。飞行员爬回直升机残骸。一大群海鸥密密麻麻地停在护栏上,对着天空鸣叫,仿佛在嘲笑。
我仔细观察这艘战舰。锈迹斑斑,甲板凹凸,但结构勉强完整。我过去查资料写小说,看过它资料——在世界大战中单挑三艘敌舰,在归航途中沉没。
(可它没有沉,就在我眼前。)
飞行员返回汇报:“需要拆下通讯设备和电池,修复后才能使用。”
见月埋头,不停用湿手帕擦着手和脚,低声说:“收集物资,扎营,修复通讯设备。”
一名手背有刀疤的护卫把我拽到护栏边,一把推倒我,导致我手破皮流血了,他将我铐在了栏杆上。有只海鸥还在我口袋里钻,里面还剩一点饼干。我掏出来,喂给了它。
看着几只海鸥啄食我手心里的饼干屑。海风带着咸腥气味,
(没想到,第一次眺望大海是以这种形式。)
检查舰艏的护卫跑了回来,对着见月敬礼:“确认死亡。”
我隐约听见护卫们在舰舱里搬运和清扫的声音。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太累了,)眼睛朦朦胧胧,缓缓闭上。(我会死在这里。)
【手背上带着刀疤的护卫,正在直升机残骸中搬运可用物资。
【突然,舰首三联装主炮的一根炮管因直升机的剧烈碰撞,内部结构最终无法支撑炮身,突然滑落,沉重的阴影瞬间给护卫当头一棒。传来一声沉重沉闷的敲击声。
【诡异离奇意外一件接一件,见月来到现场,她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安,随即皱起一丝怒意。】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深夜,月光照在起伏的海浪上,映出片片鳞光。前舰桥舰舱透出泛白的灯光,里面的人一定在饱餐。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剩半包单兵口粮。我掏出一块糖果放进嘴里,正撕开第二块时,一只海鸥突然飞来,叼走了。停在我身旁的栏杆上,吞下,对着夜空鸣叫。
(它在嘲笑我。)
喉咙干枯,我伸出舌头,一点点地舔舐,在栏杆下凝结的水珠。
(一股铁锈味……)
太阳升起,海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就在我恍惚望去的瞬间,注意到一旁翘起的甲板裂缝下,隐约有人静坐在下方的舱室里。
我用力扳动那块松动的甲板,随着“咔喇”一声刺响,撬起了一块。低头望去,下方坐着一位身穿世界大战时期军服的军官。
(我不想打扰他。)我将甲板重新压回去。闭着眼睛养神,干裂的嘴唇传来阵阵刺痛。
两名飞行员正在拆解电池,低声交谈着,还时不时警惕张望。其中一人扫见我正看着他们,又收回视线,继续手中的工作。
一名护卫走了过来,注意到甲板上的糖果纸。他从我口袋里掏出所剩无几的单兵口粮,还顺势踢了我一脚。
他转身时突然脚下一滑,【正踩在甲板凸起的塑料糖果纸上。】头重重撞到护栏,踉跄着倒退几步,摔倒在栏杆边缘,整个人翻落出去。我想伸手拉他紧扣护栏的手,但手铐将我禁锢在原地,根本够不到。
他坠入海中。飞行员发现后大喊:
“有人落水了!”
我望向海里,他会游泳,正浮在水面上挣扎,但这艘战列舰正在缓慢地向前飘行。
见月闻声跑到护栏边,紧皱着眉头望向海面。两名飞行员和另一名护卫急忙寻找救援的绳子。
(这时应该还有个手背有刀疤的护卫,但他没有出现!)
他们在直升机残骸里找到了绳梯和长绳,都被残骸紧紧压住。
海面上的护卫越漂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深蓝的海浪之中。
见月带着护卫朝我走来,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质问:“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我指着甲板上清晰的滑痕回答:“他自己踩滑摔倒,头撞到护栏才掉下去的……”
话没说完,旁边的护卫就狠狠踹了我两脚,接着弯腰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大吼:“说实话!”
他抬手正要打我,一只海鸥突然俯冲下来,猛啄他的头。【海鸥可能发现食物碎屑。】他一个不稳,踩中断裂甲板,拼命向前踉跄了两步,头一下卡进旁边的护栏里。
“咔、咔——”几声金属管断裂声响起,那一段护栏根本承受不住冲击力,像一扇破门般向外翻折。他大半个身子悬空吊在舰外,脚尖徒劳地摩擦着甲板,拼命想要勾住什么往回挣扎。
我下意识想伸手抓住他的腿,可浑身虚软,根本没力气把他拉回来。
紧接着,一连串“咔咔咔……”断裂声,旁边连接的护栏从底部陆续崩断。他随着断裂的栏杆向下猛地下坠,直到第三截护栏,断开才勉强停住。他整个人吊在半空,手脚疯狂地乱抓乱蹬。
一群海鸥密密麻麻地停在其他护栏上,歪头看着,发出阵阵鸣叫,仿佛在集体嘲笑。
我的头越来越沉,景象、声音渐渐模糊。
见月眉头紧锁,快步走向飞行员,声音陡然提高:
“绳子还没弄出来吗?!”
“小姐,残骸压得太死了……”飞行员满头大汗地解释。
这时,舰尾高耸的三联装主炮内传来一阵断裂声,一根锈蚀的炮管滑落,“咚”一声巨响,炮口如丧钟般重重砸在甲板上,震慑心灵。
见月被巨响惊得猛地弯下身,朝声音来源望去。
飞行员费力地弄了很久,最后借助杠杆才勉强抬起一丝,拉出了绳索。但此时,那名护卫早已挂在舰边一动不动。
见月紧绷着脸,胸口剧烈起伏,强压着满腔的怒火,盯着我看了很久。
(虽然那块甲板是我撬起的,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他们自己不小心。
(她的声音和举止确实很有气势,但身边没了护卫,变得毫无威慑力,配上……一副萝莉脸,更像只鼓气的青蛙。)
最后那点口粮也被抢走了,我很饿,浑身虚弱无力。
有只海鸥落在旁边的栏杆上,啄了下我的手臂,又跳着后退几步。很快又飞来另一只,它们叽叽喳喳,仿佛把我当成玩具了。
飞行员放弃了拆卸电池,只把通讯器接到残骸中的电池上——还是没有信号。
残骸旁边那座三联装主炮尽管锈迹斑斑,依然散发着沉重的威慑力。我难以想象,(在世界大战中,巨炮发出怒吼,是何等壮阔而残酷的景象。)
【见月身边再无护卫,仿佛一只被卸去双螯的螃蟹,显得脆弱。她望向通道深不见底的黑暗,这艘诡异的幽灵战列舰令她脊背发凉。
【一阵毛骨悚然的不安推着她加快脚步,匆匆躲进已被护卫们简单打理过的舱室,“砰”地一声关上舱门,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隔绝在外。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精致的枪盒,取出雕花手枪,紧紧握在手中。她闭上眼,努力拼凑脑海中零碎的诡异线索——???】
朦朦胧胧中,前舰桥舱门隐约传来见月和飞行员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但嘈杂的人声像催眠曲一样,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闭合。
突然,“砰砰砰——!”
几声震耳的枪响将我惊醒。
隐约听到见月急促的呼喝声从舰舱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