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凡一脚踹开“魅色”夜店的后门，一股混杂着垃圾馊味和消毒水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
后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被惊动的野猫，“喵呜”一声窜进了黑暗的角落。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刚刚驶出巷口，汇入了城市的车流之中。
“想跑？没那么容易！”
陆小凡的眼神冷冽如冰。
在冲出夜店的瞬间，他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小小的、折成三角形的纸符，屈指一弹。
那张纸符在空中悄无声息地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只长了眼睛的飞蛾，精准地贴在了那辆黑色商务车的车尾保险杠下面。
追踪符。
道家最基础的法术之一，能在目标身上留下一个微弱的法力印记，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施术者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方位。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冲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破电动车。
他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画皮鬼的目标是吸阳气，它一定会找一个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下手。
从它离开夜店，到找到巢穴，再到开始“进食”，这段时间，就是他救人的唯一机会。
他跨上电动车，拧动电门，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宝贝疙瘩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抗议声，随即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冲进了茫茫夜色。
夜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得他脸颊生疼。
陆小凡将电动车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着。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他一边凭借着追踪符的感应，判断着商务车的方向，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九叔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九叔睡意惺忪、还带着点不满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九叔！是我，陆小凡！”陆小凡迎着风，大声吼道，“出事了！画皮鬼动手了，它抓走了一个女孩，我现在正追着！”
“什么？”电话那头的九叔瞬间清醒了，“怎么回事？那个女警察不是在吗？你们没拦住？”
“别提了！”一说起林雪，陆小凡就一肚子火，“那娘们就是个猪队友！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拖后腿！要不是她，我早把那鬼东西给摁住了！”
他三言两语地将夜店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九叔沉默了。
“九叔？你在听吗？”
“在。”九叔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小子，你这次，麻烦大了。”
“我知道！袭警，拘捕，我现在估计已经被全市通缉了！”陆小凡烦躁地说道，“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先救人要紧！那鬼东西往城西的废弃工业区跑了，我估计它的老巢就在那儿！”
“我说的不是这个。”九叔叹了口气，“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了定身符，还展露了远超常人的身手，你猜，除了那个女警察，还会有谁对你感兴趣？”
陆小凡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九叔的意思。
玄门中人，最忌讳的就是在普通人面前显露法术。
这不仅会引起世俗社会的恐慌，更容易招来同行的觊觎，或者是某些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官方或半官方的神秘组织的注意。
他这次，算是彻底把自己暴露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陆小凡咬了咬牙，“天塌下来也得等我把眼前这事儿办完了再说！九叔，我需要支援！我一个人，没把握能护住那个女孩，同时对付那只狡猾的画皮鬼。”
“知道了。”九叔的回答很干脆，“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你自己小心，那东西现在是困兽犹斗，肯定会布下陷阱等你，记住，救人第一，别跟它硬拼！”
“明白！”
挂断电话，陆小凡感觉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有九叔这个老江湖压阵，他至少不用担心后路了。
他将手机固定在车头的支架上，打开地图，将自己的实时位置共享给了九叔，然后一拧油门，速度更快了。
……
与此同时，在陆小凡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紧紧地跟随着。
开车的，正是林雪。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安排好手下处理夜店的烂摊子后，她便独自一人驾车追了出来。
她没有跟丢。
那辆黄色的、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的外卖电动车，就是她最好的路标。
她的心情很复杂。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呼叫支援，将陆小凡这个危险分子当场抓捕。
但直觉，一个刑警办案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却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陆小凡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是解开巷子里干尸案的关键。
她想亲眼看看，陆小凡到底要去干什么。
她也想亲眼证实，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她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坚定。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她都要弄个水落石出！
两辆车，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如同两道追逐的流星，划破了海州市沉寂的夜空，朝着那片被遗忘的、充满了钢铁与锈迹的废弃工业区疾驰而去。
城西废弃工业区。
这里曾是海州重工业的骄傲，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产业升级，这些高污染的工厂早已被淘汰，只留下一片片如同钢铁巨兽骸骨般的厂房，在风雨中静静地矗立着，锈迹斑斑。
月光惨白，照在那些破败的建筑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让这里看起来像一座鬼城。
黑色的商务车，最终停在了一栋废弃的水泥公寓楼前。
这栋楼是当年给工厂的单身职工住的，早已人去楼空，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黑洞洞的窗户像是无数双空洞的眼睛，窥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画皮鬼扛着已经彻底昏迷的女孩，走下了车，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公寓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几分钟后，陆小凡的电动车也“嘎吱”一声，停在了公寓楼不远处的一堆废弃钢材后面。
他熄了火，跳下车，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散发着浓重死气的建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地方的阴气，比巷子里还要浓郁。
常年无人居住，阳气散尽，再加上废弃工厂的煞气侵染，简直就是天然的养鬼地。
难怪画皮鬼会选这里当巢穴。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从外卖箱的夹层里，掏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
十几张画好的“金光驱邪符”、“烈火符”，一把九叔“友情价”卖给他的、刻满了符文的雷击枣木剑，一瓶用牛眼泪和柳叶汁混合调配的“开眼液”，还有一小包用来追踪和破除幻象的糯米。
他将几张符箓贴身藏好，又将开眼液在眼皮上抹了薄薄的一层。
一阵清凉的刺痛感传来，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在“法眼”之下，原本漆黑一片的公寓楼，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肉眼可见的、淡灰色的阴气之中。
而在公寓楼的某个窗口，一股浓郁如墨的黑气，正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盘旋，散发着邪恶与怨毒的气息。
“五楼，左边第三个房间。”
陆小凡瞬间锁定了画皮鬼的位置。
他将枣木剑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压低身子，像一只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公寓楼潜了过去。
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潜入公寓楼后不久，林雪的越野车，也悄悄地停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她看着那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的建筑，握着配枪的手，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