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青囊坊那扇破旧木门被人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

几个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眼神阴鸷的汉子，不正是前几天在劳力市场被江续身上莫名波动吓跑的那个黑石帮混混狗子。

他身后跟着四五個同样面色不善的同伙，一个个手里都拎着钢管，砍刀之类的家伙事，摆明了来意不善。

“妈的，你这个病痨鬼果然躲在这儿”

狗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弯腰洗苔藓的江续，脸上露出狞笑：“上次真是活见鬼了，害老子在兄弟面前丢那么大脸，今天看还有没有鬼来帮你！”

坊内原本还有一个等着拿药的老婆婆，见状吓得药也不敢拿了，哆哆嗦嗦地缩到了角落。

秦老头听到声响，从里间探出头，看到这眼前阵仗，花白的眉毛拧紧，厉声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馆，要闹事滚出去闹！”

“老东西，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狗子毫不客气地骂道，目光死死锁定江续：“小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跪下来磕头认错，赔老子十颗……不，二十颗铁晶的精神损失费！要么，今天就让你这病痨鬼真的变成鬼。”

江续缓缓直起身，心脏因紧张而加速跳动，但脸上却竭力保持平静。

他手无寸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面对几个手持凶器的帮派分子，形势极度不利。

眼角余光瞥向秦老头，老头脸色阴沉，却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我没钱”

江续有些无奈，冷静地回答：“上次是你们先动手推搡，我只是自卫。”

“自卫？我自卫你妈！”

狗子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那次莫名其妙的恐惧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给老子打！拆了这破店，把那小子废了。”

几个混混叫嚣着就要冲进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脆却带着泼辣劲儿的女声突然从门外响起。

“哟，黑石帮好大的威风啊？跑到青囊坊来撒野，是嫌上次被巡逻队收拾得不够惨吗？”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却难掩青春活力的少女站在门口。

　　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梳着一根粗黑的麻花辫，眉眼明亮，鼻梁挺翘，嘴唇因为不满而微微抿着。

　　手里还拎着一根看似沉甸甸，用来挑货的木棍，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朴实干练的年轻小伙，像是她的同伴。

　　“苏……苏丫头？”

　　狗子显然认识这少女，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忌惮：“这里没你的事，这是我们黑石帮和这小子的私人恩怨。”

　　被称为苏丫头的少女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来，毫不畏惧地挡在江续和那些混混之间，木棍往地上一顿。

　　“私人恩怨？秦爷爷这儿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擂台！”

　　“要打要杀，滚出这条街，不然，我不介意再去巡逻队那儿说道说道，看看你们黑石帮最近是不是又皮痒了，想多交点治安管理费？”

　　她说话又快又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身后的两个小伙也上前一步，虎视眈眈。

　　狗子脸色变幻不定，他们黑石帮在外城虽然横行，但也最怕招惹巡逻队，那帮家伙敲诈起来比他们还狠。

　　而且这苏丫头是外城运输队的人，虽然都是平民，但运输队人多势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真闹起来也麻烦。

　　“好，苏丫头，今天给你个面子！”

　　狗子恶狠狠地瞪了江续一眼：“小子，你给老子等着，除非你一辈子缩在这破店里和女人裤裆底下，否则迟早弄死你！我们走。”

　　青囊坊中，狗子撂下了狠话，带着几个不甘心的混混悻悻离去，店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江续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向那位解围的少女，真诚地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苏丫头转过身，打量了江续几眼，目光在他苍白的脸色和破旧的衣服上扫过，摆了摆手，语气爽利：“不用谢，早就看黑石帮那帮渣滓不顺眼了，你是新来秦爷爷这帮忙的？”

　　“嗯，刚来几天。”

　　江续点头。

　　“行了行了，没事了就赶紧都散了吧，堵在门口像什么话！”

　　秦老头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似乎对外面的冲突毫不关心：“苏丫头，你要的驱虫粉准备好了，在左边架子第三个罐子里，自己拿，钱放老地方。”

　　“知道啦，秦爷爷！”

　　苏丫头应了一声，熟练地去拿了药粉，将几颗灰石放进柜台上的一个破碗里。

　　她拿了药，又看了一眼江续，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是点了点头，带着同伴离开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江续知道，黑石帮的麻烦不会就此结束，那个狗子睚眦必报，迟早还会找来。

　　他握紧了拳头，实力，他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有自保的能力才行，无论是为了应对眼前的麻烦，还是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一点点源自蚀骨蜈，微不足道的毒抗特性，或许就是他目前唯一渺茫的希望之火。

　　他必须抓住它，研究它，让它变得更强。

　　夜色彻底笼罩了南燎外城，青囊坊内，油灯昏黄，江续继续清洗着那些散发着幽光的夜光藓，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在这片绝望的废土，属于他的挣扎与蜕变，才刚刚开始。

　　黑石帮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锈蚀铡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在这绝望的土地之上，属于他的挣扎与蜕变，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日子，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地吸收药渣，而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秦老头处理毒物的每一个细节。

　　即便是冒着挨骂的风险，江续也会在他心情稍好时，提出一些关于药性原理的疑问。

　　秦老头对于这个好学的毛小子，通常报以冷哼和嘲讽：“小子，毒道深似海，你这半吊子身子骨，知道多了死得更快！”

　　但偶尔，或是江续某个问题恰好搔到痒处，又或是他那副沉默忍受又眼底燃着火的样子，好像让老头想起了什么，也会含糊地提点一两句。

　　“毒性强弱，一看本源，二看萃取，三看中和”

　　“蚀骨蜈的毒，阴寒附骨，最难缠的是那点‘蚀’性，专坏生机，寻常解毒剂，力道猛了伤身，力道弱了无用，要需得寻那微弱的平衡点，难，难啊……”

　　老头嘴里一边嘟囔，一边将几味气味刺鼻的草药扔进坩埚。

　　“以毒攻毒，生生不息……”

　　江续默默记下这些零碎的信息，他在尝试着每天工作结束后，利用那极其有限，秦老头默许他处理的废弃药材边角料，偷偷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实验。

　　他将不同性质的药渣混合，观察反应，甚至极其谨慎地品尝一丝丝粉末，用身体去感受那微弱的变化，试图找到增强自身那丝毒抗的途径。

　　过程的风险很大，好几次他都出现了轻微的眩晕，甚至腹泻或皮疹，但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江续能感觉到，体内那源于蚀骨蜈的冰冷能量，似乎真的在这种小心翼翼的刺激下，变得活跃了一丝丝。

　　机会，也在时间的推移下悄然来临。

　　那日午后，秦老头突然扔给他一个散发着浓烈辛涩气味，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以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把这东西，送到鼠穴巷，第七个门洞，地下三层，老烟枪手里。”

　　秦老头语气有些不耐烦：“路上机灵点，别被巡逻队或者野狗盯上，送到拿回执，弄丢了或者送错了，你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了！”

　　鼠穴巷？江续心中一凛。

　　那是外城有名的混乱区域，比青囊坊这边还要不堪，是各种黑市交易、帮派底层人员和无处可去流浪汉的聚集地，鱼龙混杂，危险程度极高。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包裹和纸条：“明白。”

　　他将包裹小心地揣进怀里，贴身处，那辛涩气味依旧隐隐透出，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勉强蔽体的旧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青囊坊

　　外城的空气依旧污浊，江续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主干道，凭借着与小豆子之前闲聊得来零碎的小巷路标，朝着鼠穴巷的方向摸去。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建筑大多半塌，街道被各种废弃物和污水填满，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目光所及，人们眼神更加麻木，警惕，或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时有阴暗角落里投来不怀好意的打量，江续握紧了怀中秦老头给他防身用的一把锈蚀但异常锋利的药铲，心脏怦怦直跳，精神高度紧张。

　　按照纸条上的指示，他拐进一条更加狭窄，几乎不见天日的巷道。

　　污水没过脚踝，发出咕嘟的声响，两旁的窝棚里，似乎有无数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数到第七个几乎被垃圾淹没的门洞时，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