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者?”
这把枪的名字叫做"送葬者"?!
它的名字像一颗冰锥扎进我的耳朵,带着不祥的寒意。
高石显然也听到了,脸上血色褪尽,看向那把手枪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司徒戾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他用那沙哑的嗓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冷冷地解释道:“在这片坟场上,老子就是最后的殡葬师。它负责送客上路,干净利落,童叟无欺。”
他根本不给高石再废话的机会,语气斩钉截铁:“记住!藏好!我没来找你们之前,谁敢出来,谁就是找死!听懂了吗?!”
高石被他的气势所慑,猛点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走!快走!”
我却被司徒戾话里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和那“送葬者”名字里透出的血腥味激得心头火起。
“等等!”我甩开高石的手,盯着司徒戾,“你要去干什么?他们可能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不能……”
“冲你们来的?”司徒戾打断我,语气里的嘲讽几乎溢出来,“小嫩芽,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在这条路上,谁都是猎物,也谁都是猎人。”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股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你想跟他们讲道理?还是想用你手里那把小玩意儿跟他们聊聊?”他的目光扫过我紧握的工具刀,又落回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送葬者”上。
我语塞了。在那把名为“送葬者”的凶器面前,我手里的工具刀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滚!”司徒戾失去了耐心,低吼一声。
引擎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峡谷入口处扬起的漫天尘土和车头灯晃动的光柱!
高石再也顾不上了,几乎是用蛮力拖着我就往那条裂缝跑:“别说了!听他的!快啊!”
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司徒戾。他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我们,面向入口的方向,“送葬者”稳稳地握在手中。夕阳最后一缕余光勾勒出他佝偻却如磐石般坚定的背影,破旧的风衣下摆在卷着尘土的风中猎猎作响。
像一头准备用爪牙为敌人举行死亡仪式的老孤狼。
我心里五味杂陈,就被高石硬生生拖进了那条狭窄、阴暗、散发着潮湿霉味的裂缝里。
裂缝里面比想象的还要逼仄,岩壁冰冷粗糙,蹭得人生疼。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能勉强看清脚下。高石打开了他枪上的战术手电,一束微弱的光柱在前方晃动,更显得周围深邃恐怖。
我们侧着身子,艰难地往前挪动。身后峡谷里传来的引擎轰鸣声、掠夺者疯狂的嚎叫声和叫骂声,因为岩壁的阻隔而变得模糊不清,但那种迫在眉睫的危险感却丝毫未减。
突然!
砰!砰!
两声清脆、响亮、极具穿透力的枪声,猛地从我们来的方向炸响!即使隔着厚厚的岩壁,也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是司徒戾的“送葬者”!他开枪了!
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混乱的引擎咆哮、尖锐的刹车声、还有掠夺者惊恐或愤怒的嘶吼!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和某种东西爆炸的闷响!
打起来了!外面已经交上火了!
高石吓得浑身一抖,手电光柱乱晃,差点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牙齿咯咯打颤:“他……他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对司徒戾没什么好感,但他现在是在为我们挡枪!如果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在这黑暗的裂缝里被瓮中捉鳖!
“快走!”我推了高石一把,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别停下!”
我们沿着裂缝拼命往前挤。身后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但偶尔响起的每一枪,都依旧那么清晰,那么致命,仿佛在提醒我们战斗的惨烈。司徒戾的枪法准得吓人,几乎每一声枪响后,都会伴随着掠夺者一声短促的惨叫或车辆失控的碰撞声。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裂缝开始变得宽敞一些,地面也开始向下倾斜。空气中那股霉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高石手电光扫过岩壁,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和废弃的矿车轨道。
看来司徒戾说的废弃矿坑快到了。
就在我们以为暂时安全,稍微放缓脚步的时候——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不同于司徒戾那把左轮的点射声,突然从我们侧后方的岩壁某处传了过来!声音很近,而且……像是在移动?
不是峡谷主战场的方向!是这条裂缝里!有别人进来了?!还是……有别的路通到这里?
高石吓得猛地关掉了手电,我们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我也屏住呼吸,后背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那哒哒哒的点射声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压低了、但却充满残忍笑意的男人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距离近得令人毛骨悚然:
“嘿,听到没?小老鼠跑进洞里了。老大说的没错,这破峡谷果然有近道儿……分开搜!别让那俩小崽子跑了!尤其是那个小妞,老大点名要活的!”
是掠夺者!他们分兵了!有人从别的路摸进来了!而且目标明确——要抓我!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高石抓住我胳膊的手,瞬间被冷汗浸透,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而我们藏身的这个矿坑,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死胡同。
这个词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我和高石的心口,把刚才那点劫后余生的侥幸砸得粉碎。矿坑入口处传来的掠夺者压低的交谈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我们紧绷的神经上。
手电光已经关了,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我们,吞噬了一切光线,也放大了每一丝细微的声响。我能听到高石粗重、压抑的喘息,能感觉到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冰冷,湿滑,抖得不成样子。我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是在耳朵里打雷,震得脑仁嗡嗡作响。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矿坑深处我们还没来得及探索,但听起来不像有别的出口。我们就像两只被堵在罐头里的老鼠,等着被猫爪子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