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疯了
郑元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那个叫“郑典”的人慢慢放下手中的铁棍，一脸凶相地堵在书房门口。
刚刚林润正对着郑元韶，背对着书房门，没防备就被他偷袭成功了。
“你……你这是干啥？”郑元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带着颤抖问道。
“哼，真天真，你以为林润能轻易放过你？”郑典走进书房，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情况，一边冷冷地说，“他不过是怕你急了眼跟他拼命，才使了个缓兵之计哄着你呢。”
“不，不会的，中丞一直对我有恩。”郑元韶不相信地摇头。
“要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一个巡抚，干啥亲自给冒牌货的你开门？不就是等你一出去，他好立马关门叫人嘛！”
“你瞎扯，中丞不是那种人。”郑元韶急忙爬到林润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口气儿，不过摸了摸他脑后，手上沾满了血！
“啊，血……”
郑典压根没理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郑观察，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本账册，微微挑眉问道：“就是这本账册？”
郑元韶此刻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懵了，哪还能正常思考，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应道：“是这本，你赶紧拿了走吧……”
郑典却冷笑一声，把账册揣进怀里，眼神冰冷地说道：“走？往哪走？他那长随已经被我解决了，就算他不死，也得只剩半条命，你还以为这事儿能轻轻松松善了？”
郑元韶一听，顿时心里一紧，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典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狠狠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弄死他，省得日后麻烦。”
郑元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大声喊道：“你这个疯子！他可是堂堂巡抚，要是被人杀了，到时候咱们肯定一个都跑不掉！”
郑典瞥了一眼桌案上明亮的灯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说道：“谁说他是我们杀的？明明是行辕失火，他在火灾中不小心被烧死的。”
郑元韶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带着恐惧：“你要在这儿放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典倒是十分冷静，淡淡说道：“不把‘虎’调离，怎么进得了签押房？别忘了，还有一屋子账册等着我们处理呢。”
“你，你不怕……”郑元韶彻底听傻了。听这人的口气，点一处火还嫌不够，居然还要点两处。
“我当然不怕，兴奋得不得了好吗？”郑典怪笑一声，弯腰从林润身上摸出签押房的钥匙。
他本是背负几十条人命的江洋大盗，被官府追缉得走投无路，才到徐府为奴，以求庇护。
如今能重操旧业，尤其要对付的是堂堂应天巡抚，他兴奋得快要上天了。
哪还会害怕？
“愣着干啥？赶紧搭把手！”郑典用棍子敲了郑元韶一下，“还不是因为你露馅，我在给你擦屁股，懂不懂？”
“哎呦……”郑元韶疼得揉着胳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两人把林润抬进里间床上，又将林三的尸体也抬进来，放在地毯上。
郑典拿起墙角的灯油罐，先装满随身的皮囊，然后将剩下的灯油洒在帷幔、地毯和书架上。
最后一脚，狠狠踢翻了那烧得正旺的炭盆，银丝炭在炭盆里燃烧时，本就带着幽蓝的火光，这一踢之下，炭末四处飞溅，撒得整个屋子到处都是，而浸透灯油的羊毛地毯，遇到这些带着火星的炭末，登时就燃烧了起来。
熊熊烈焰瞬间升腾，火势迅速蔓延。帷幔也紧接着燃烧起来，火焰顺着帷幔逐渐向那张床铺蔓延过去。
“你去把签押房门口的人引开，我好进去放火。”郑典匆匆丢下这句话后，便将装满灯油的皮囊小心地揣入怀中，迈着大步快速走了出去。
郑元韶被大火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出寝室，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被火光完全笼罩的架子床，满心的懊悔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猛地抬起手，给了自己重重的一拳。
“下辈子哪怕当牛做马，我也要向中丞赎罪啊！”他嘴里喃喃自语着，随后便踉踉跄跄地从寝室中走了出来。
一出门，他便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来人呐，走水啦!”
巡抚衙门向来戒备森严，不过这戒备主要是对外的，在衙门内部，尤其是后宅区域，守备就显得十分松懈了，毕竟能进入后宅的，都是中丞极为信任的心腹之人，自然觉得无需对他们严加防备。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夜里负责巡逻的队伍，也只是围绕着内宅转圈巡逻，从来不会踏足后宅一步。
唯有一处是例外，那便是存有机要文件的签押房，夜晚安排了专人值守。
考虑到签押房内所存之物的重要性，林润还特别指示增设双岗守卫。
“走水啦！走水啦！”
随着这声尖锐而急促的呼救响起，原本在院外巡逻的士兵们瞬间陷入了混乱，纷纷朝着火源方向疾跑而去。
此时，负责签押房安全的小队成员们也相互对视起来，心中充满了矛盾——是应该立即前往现场协助灭火，还是坚守岗位继续保护这里的安全？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之际，郑元韶面色苍白地从远处跑来，显然十分焦急。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中丞大人怎么样了？”几位守卫急切地询问道。
“是中丞大人居住的地方起火了！”郑元韶边说边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快跟我来帮忙救人，中丞还被困在里面呢！”
听到这话，几名护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毕竟，按照职责要求，他们不能擅自离开岗位。
见状，郑元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觉得是账本重要还是救人要紧？！”
“是！”他们皆是巡抚的亲兵护卫，首要职责便是保障林润的安全，听到命令后，哪还顾得上什么签押房，立刻跟着郑元韶前去救人。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条黑影迅速闪至签押房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洒油点火、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此时，巡抚行辕内已乱作一团，众多军士提着水桶，端着水盆，朝着内院奔去救火。
巡抚大人的卧房已然变成一片火海，火势还在急速向两边的房间蔓延。
在这个年代，建筑的装修以及家具，全都是各种木头制成，一旦失火，一桶桶井水泼上去，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等它烧完。
军士们绝望地看着如同燃烧火炉一般的卧房，心生绝望，中丞大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完了，都怪我，干嘛要和中丞喝酒。”郑元韶双眼通红，分不清是火光映照的还是被烟气熏的。
“我该和中丞一起醉倒过去。”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中丞，我来了……”
话音刚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熊熊火海冲了过去。
“快拦住他！”冯千户扯着嗓子大喝一声，身旁的兵士们赶忙用力死死拽住已然伤心欲绝的郑副使。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找来一床厚实的棉被，冯千户一把将棉被夺过来，迅速裹在自己身上，紧接着大声喝道：“赶紧淋水！”
“千户，还是让我们进去吧！”手下忍不住劝道。
“少啰嗦！”冯千户怒吼着，“浇水！”
军士们无奈，只好将数桶从井里打来的水一股脑地泼在棉被上。
浇水的时候，冯千户神色严峻，厉声问郑元韶：“中丞在哪儿？”
“在床上。”郑元韶下意识地失声道。
“妈的，拼了！”冯千户嘶吼着，双手紧紧攥住那沉重的湿棉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场之中。
“掩护千户！”兵士们急忙行动起来，从门口朝着屋里疯狂地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