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骚动很快平息，那个暗杀祝瑶的小侍卫被拖了下去，至于他的身份，侍卫统领稍后便会去调查。而谢九城，因为被阴毒灵力击中，伤势不轻，被宫女扶回了东宫景仁宫休养。
祝瑶随拂尘真人回到勤政殿，谢俊楠见谢九城没来，便问起缘由。拂尘真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谢俊楠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九城这孩子，性子是急了点，但心地不坏。这次能为祝姑娘挡险，也算他的造化。”
祝瑶垂眸，没有说话。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谢九城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还有他那句“你看，我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骄矜跋扈”。
“真人，关于幽冥裂隙之事，朕还有一事相求。”谢俊楠突然开口，语气严肃。
“陛下请讲。”拂尘真人道。
“朕知道，祝姑娘是玄清宗弟子，潜心修炼，或许对儿女情长之事不感兴趣。”谢俊楠看着她，“但朕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若祝姑娘能与九城定下婚约，成为太子妃，那凤鸣指环自然可以借予你。待裂隙封印之后，你若想继续留在玄清宗修炼，朕也绝不阻拦。”
祝瑶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看着谢俊楠，又看了看拂尘真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拂尘真人也没想到谢俊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沉吟了片刻，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问问瑶儿的意思。”
谢俊楠点了点头：“自然。祝姑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必急于答复。”
祝瑶垂眸，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凤鸣指环能护住她的性命，而与太子定下婚约，也能让她得到皇室的全力支持。可一想到谢九城，想到他为她挡险时的模样，想到他眼底的那份纯粹，她就觉得，用婚约来换取凤鸣指环，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陛下，弟子……”祝瑶刚想拒绝，却被拂尘真人打断。
“瑶儿，此事你先不要急着答复。”拂尘真人对她说，然后又转向谢俊楠，“陛下，老衲想带瑶儿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日后再来给陛下答复。”
谢俊楠点了点头：“也好。朕等你们的消息。”
离开勤政殿后，祝瑶随拂尘真人回到了皇宫为他们安排的客房。
“师尊，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祝瑶不解地问，“我不想用婚约来换取凤鸣指环，这对太子殿下不公平。”
拂尘真人叹了口气：“瑶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样对谢九城不公平，觉得是在利用他。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也是你的一条生路？
“谢俊楠提出让你与谢九城定下婚约，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成为皇室中人。”拂尘真人缓缓道，“谢九城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他的身上肩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若你能与他结为连理，或许在你封印裂隙之时，他能以皇室的力量为你提供助力，甚至……与你一同承担封印的代价。”
祝瑶沉默了，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复杂。
“陛下的意思，老衲已明了。”拂尘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凤鸣指环可借，但需你与太子有所牵扯，成为他眼中的‘皇室中人’。”
祝瑶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几乎是立刻抬眼否认：“师尊，此事不可。”
拂尘微微讶异，捻动菩提子的动作停下：“为何不可？你与太子今日初遇，他便为你舍身挡险，可见对你有心。你若与他定下婚约，既能借到指环保命，又能了却你那万劫不复的宿命，于你、于玄清宗、于天下苍生，皆是好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你……可有心悦之人？”
祝瑶垂眸，视线落在殿中铺着的青石板上，声音轻却坚定：“没有。”
“那你为何不愿？”拂尘追问，语气里带着不解，“这婚约于你并无损失，反能换得一线生机，何乐而不为？”
祝瑶沉默片刻，才缓缓抬眼，眼底是难得的复杂——有感激，有歉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她低声回道：“今日御花园，谢九城为我挡下那致命一击，这本就是我欠他的。若我为了借凤鸣指环，便以婚约为筹码，用一场算计换他的心意，本就对他有亏；如今再明知他可能对我有心，却以取宝为目的去靠近、去辜负，这般利用，我做不到。”
她话音落下，殿内陷入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卷起几片牡丹花瓣，轻轻落在门槛上，像一场无声的叹息。拂尘望着她倔强的眉眼，忽然明白，他这弟子看似冷漠，心里却藏着一份比谁都纯粹的执拗——她可以为宿命牺牲，却不愿用算计玷污一份真心。
可他也瞧得真切，方才提及婚约时，她垂眸的刹那，长睫颤了颤，那并非全然的抗拒，倒有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拂尘往前一步，目光如炬，直直望进祝瑶的眼睛，声音沉而清晰：“即便不是利用，你就真的对他完全无意吗？”
“我……”祝瑶猛地一怔，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什么隐秘的心绪，下意识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竟发不出声。御花园里那道玄色身影扑过来的瞬间、他嘴角呕出的鲜血、还有他攥着她衣袖时泛红的耳根，猝不及防地涌进脑海，让她指尖微微发烫。
拂尘见状，适时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循循善诱：“若你并非利用，这婚约，是你真心想与他相守，借指环不过是顺水推舟的结果，又有何不可？既能避你万劫不复之命，又能圆一段心意，岂非两全？”
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祝瑶决定去东宫看看谢九城。她想知道，那个为她挡险的太子，此刻怎么样了。
东宫景仁宫的侍卫认出了祝瑶，知道她是救了太子的人，便没有阻拦，直接让她进去了。
祝瑶走进景仁宫，便看到谢九城正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宫女正在为他换药，他的后心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淡淡的血迹。
“太子殿下。”祝瑶轻声唤道。
谢九城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祝瑶走到软榻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死不了。”谢九城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傲娇，可眼底却没有了往日的狠戾，“不过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祝瑶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都伤成这样了，还嘴硬。”
谢九城的脸微微一红，别过脸，不敢看她：“谁嘴硬了？我说的是实话。”
祝瑶没有再逗他，而是伸出手，指尖搭在他的腕间灵脉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紊乱的灵力，还有那一丝残留的阴毒。
“你的体内还有阴毒残留，若不及时清除，会影响你的修为。”祝瑶皱起眉头，“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谢九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祝瑶指尖凝起莹白灵力，轻轻注入谢九城的体内。灵力顺着他的灵脉游走，一点点清除着残留的阴毒。过程中，谢九城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流淌，原本的疼痛渐渐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祝瑶收回灵力，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阴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祝瑶对他说，“接下来的几天，你要好好休养，不要随意动用灵力。”
谢九城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祝瑶。”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没有前缀，没有后缀，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祝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用谢。”祝瑶避开他的目光，“你是为我受伤的，我帮你清理阴毒，是应该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谢九城突然开口：“祝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骄矜跋扈？”
祝瑶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以前觉得是，现在……不觉得了。”
“真的？”谢九城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祝瑶点头，“你虽然看起来有些任性，但心地不坏。”
谢九城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眼底满是欢喜：“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祝瑶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可能……动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