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教的圣山脚下，常年萦绕着一层雾霭。对修习魂术与阴属性功法的修士大有裨益，落在苏清颜身上时，却让她下意识攥紧了镇魂琴的琴囊。
“别紧张，这雾不伤人。”林南义站在她身侧，手里的万鬼幡收了大半，只留三两道淡黑色的鬼气缠绕在幡角。
他知道苏清颜的顾虑，毕竟在正道修士眼里，圣魂教是邪道。
苏清颜没说话，只是将镇魂琴从囊里取出。手指落在琴弦上，想弹一曲《清心引》。
那是她在九霄琴心阁常弹的调子，能宁心静气，可刚一碰弦，身旁的万鬼幡忽然动了。
幡角的三两道鬼气猛地蹿高，不再是零散的雾气，竟凝聚成了半透明的鬼爪形状，朝着琴弦的方向微微倾斜，像是在渴求什么。
林南义也愣了，他下意识运转起“万鬼噬天诀”，丹田内的魔气顺着经脉涌入幡中，更多的鬼气从幡面涌出，却没有半分凶性，反倒围着苏清颜的琴身打转，连空气中的呜咽声都轻了几分。
就是这时，苏清颜拨动了琴弦。
《清心引》的调子本是清雅平和，可落在这些鬼气之中，琴音竟悄然变了。
原本温润的音符里多了一丝幽冷，像是寒潭映月，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那些围着琴身的鬼气瞬间变得凝实，连鬼爪上的纹路都清晰了几分。
林南义只觉丹田内的幽冥之气气运转得更快，万鬼噬天诀的威力竟比平日里强了近三成，他忍不住低喝一声，幡面一挥，十数道鬼气凝成的利刃朝着不远处的古木斩去。
那古木本需金丹修士全力一击才能折断，此刻竟被鬼刃轻易劈成两段，断面还泛着淡淡的黑霜。
“这……”苏清颜停下拨弦的手，看着断木，眼底满是惊愕。
她的镇魂琴虽能镇魂，却从未有过增强魔修的效用，更别提让鬼物变得如此凝练。
林南义也收了万鬼幡，幡角的鬼气渐渐消散，他看向苏清颜的琴：“你的琴音，能引动我幡中的鬼气，还能让它们更听使唤。”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刚才你的琴音里，有我的功法气息。”
苏清颜低头看着琴身，指尖抚过那几缕淡黑的纹路。她忽然想起阴离玄带她们来圣山时说的话：“功法本无正邪，只看用它的人。”
那时她还将信将疑，可此刻亲身感受到琴音与鬼术的共鸣，心底那道“正邪有别”的壁垒，竟悄悄裂了道缝。
从那以后，两人便在圣山脚下的空地上一同修行。
每日清晨，天还未亮，养魂雾最浓的时候，林南义便会先运转万鬼噬天诀，让万鬼幡中的鬼气散在空气中。
苏清颜则坐在一旁的青石上，调试琴弦，等鬼气萦绕周身时，再弹起琴来。
起初她还刻意避开那些阴寒的气息，琴音总带着几分生涩，可渐渐的，她发现那些鬼气并不会侵蚀她的灵力，反而像一层软甲，能护住她的经脉。
苏清颜的灵力在丹田内打转，始终冲不破那层壁垒。
林南义将万鬼幡展开，一道凝练的幽冥之气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注入苏清颜的丹田。
那幽冥之气没有半分戾气，反倒像一双温和的手，将她体内紊乱的灵力理顺。
苏清颜心头一动，立刻拨动琴弦，弹起了九霄琴心阁的《蕴灵曲》。
往日这曲子只能温养灵力，可此刻裹着万鬼幡的阴气，琴音竟变得极具穿透力，直透丹田，将那层瓶颈撞得微微松动。
“再加把劲！”林南义的声音传来，他将更多的阴气注入，额角也泛起了细密的汗珠。控制阴气不伤人，对筑基期的他来说本就耗损极大。
苏清颜闭上眼，任由琴音与阴气在体内交织。她忽然想起天宝灵衡在深山里的嘴脸，想起四位掌门的明哲保身，想起师尊叹气时的无奈。
所谓的“正道”，未必全是光明；所谓的“魔道”，也未必全是黑暗。
力道骤然加重，琴音陡然拔高，丹田内的灵力如同奔涌的江河，猛地冲破了瓶颈！
灵力在丹田内凝结成更浑厚的气旋，泛着淡淡的金光，而那道来自万鬼幡的阴气，竟与金光交织在一起，让金丹的颜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纹。苏清颜睁开眼，眼底满是惊喜。
她竟离元婴只差半步之遥！
林南义松了口气，万鬼幡垂落，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真心的笑意。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丹田内一阵燥热，灵力竟也开始躁动。
刚才为了帮苏清颜，他强力运转幽冥之气，反倒引动了自己的修为瓶颈。
苏清颜见状，立刻调整琴音。
《蕴灵曲》的调子变得舒缓，带着几分阴寒，琴音落在林南义身上，像一场及时雨，将他体内躁动的魔气抚平。
林南义趁机引导灵力冲击筑基九层，丹田内的气旋渐渐扩大，泛着黑色的光晕，稳稳地停在了筑基九层的境界——离金丹，也只差半步。
“你们倒是会省力气。”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阴离玄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下，手上的黑色小镜泛着微光，显然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走上前，目光扫过苏清颜的金丹气息，又落在林南义的万鬼幡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镇魂琴引魂，万鬼幡聚煞，倒真是天生一对的功法。”
苏清颜听到“天生一对”，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移开目光，却没有反驳。
她低头看着琴身的黑纹，想起这些日子与林南义一同修行的时光。没有偏见，只有灵力的共鸣与彼此的扶持。所谓的正邪之分，在真正的实力与信任面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南义握紧了万鬼幡，眼底满是坚定：“教主放心，一个月后的南疆秘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阴离玄挑了挑眉，转动着指尖的小镜：“与我何干？”
她目光落在苏清颜身上，“你的琴，若能再多几分煞意，到了秘境里，才能真正护住自己。”
苏清颜点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弹。琴音不再是往日的清雅，也不是初时的生涩，而是带着几分幽冷的诡异，仿佛能引动周遭的阴气，让空气都泛起淡淡的寒意。
她抬头看向林南义，眼底带着一丝默契的笑意：“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得更努力才行。”
林南义重重点头，万鬼幡的幡角轻轻晃动，几缕鬼气围绕着苏清颜的琴身，像是在应和。
圣山脚下的雾霭渐渐变浓，将两人的身影笼罩。镇魂琴的幽音与万鬼幡的呜咽交织在一起，顺着山风飘向远方，像是在为一个月后的南疆秘境，奏响了战前的序曲。
惊鸿剑派山巅，天宝灵衡正握着长剑，在月光下疯狂修炼，剑身上的白光带着几分戾气，显然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秘境之约，做着最后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