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烽火：楚河汉界间的无声惊雷
全国象棋个人赛半决赛现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巨大的显示屏上，红黑棋子森然列阵，灯光打在棋盘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对局室内，只有棋子落盘的脆响，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一端，是代号“渊算”的中国象棋AI，其背后是无声运转的庞大服务器集群，冷蓝色的指示灯如呼吸般明灭。另一端，则是享有“铁盘铜算”盛誉的人类棋手李默，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令人不适，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然而，此刻所有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李默对面的那位青年身上——赵昭明。
他静坐在那里，姿态异常沉稳，与场馆内几乎凝滞的紧张感形成了诡异的对比。赛前，他甚至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准备：用温水净手，换上洁净的衣袍，仿佛要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一）静水深流
赛事前夜，酒店房间内，水壶嘶鸣，白气袅袅。
赵昭明并未进行常规的拆棋模拟。他静坐窗边，面前是一套素雅的便携茶具。滚水烫过白瓷盖碗，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每一个步骤都蕴含着特殊的意义。水流入盏，深色的茶叶缓缓舒展，沉静的木香陈韵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放推门进来，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明天的策略，”陈放压低声音，“最后确认一次？”
赵昭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某处虚无，良久才轻声说：“它不是没有弱点。”
“逆手炮。”陈放接着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步棋太冒险了。”
赵昭明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杯温热的边缘，目光重新聚焦在虚空中某一点，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对视。良久，那抹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在他嘴角一闪而逝。
（二）石破天惊
对局开始。
李默执红先行，炮二平五，落子精准得如同量过。
所有人都等待着赵昭明应以屏风马或反宫马。然而，他捻起黑炮的手在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瞬，然后稳稳落下——炮８平５！
“逆手炮！”解说席上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网络直播间瞬间沸腾。“他在干什么？”“自杀式开局？”
对局室内，李默伸向棋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个远超常理的、令人不安的时长。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完成了落子的动作。
与此同时，后台监控屏幕上，“渊算”的实时数据流猛地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毫无规律的波动。
（三）迷雾中的博弈
棋至中局，局面变得越发诡异。
“渊算”的计算依然精准，却时不时会出现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迟疑。就像是一个完美运转的机械突然卡进了什么异物。
而赵昭明的棋风则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他的某些走法看似毫无道理，却在十几步后显露出惊人的预见性。
有一次，在李默长考时，赵昭明突然抬眼，不是看棋盘，而是直视着李默的眼睛。那一刻，陈放在观众席上几乎要站起来——他看见赵昭明的眼神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专注，就像是...另一个人透过他的眼睛在观察这个世界。
李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触碰到棋子时有瞬间的颤抖。
（四）规则之刃
漫长的鏖战后，棋局进入最危险的阶段。常规时间结束，裁判宣布和棋，进入附加赛。
全场静得能听到空调的嗡鸣。陈放趁着短暂的休息间隙快步上前，在赵昭明耳边低语：“它现在最大的弱点，不是算不清，而是它'知道'和棋也能赢。”
赵昭明轻轻点头，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附加赛开始。读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默的招法果然变得极端保守，疯狂寻求兑子，每一步都朝着最简单、最必然导向和棋的局面推进。
而赵昭明，则开始下一盘危险的棋。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诱使李默来兑车。这个陷阱设置得如此精妙，以至于连后台的“渊算”团队都没有立即察觉异常。
就在兑子的过程中，赵昭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过门次序中，多争到了一先之利。这一先太过微小，在庞大的AI计算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却足以改变一切。
当所有大型子力兑换完毕，裁判反复核对后，深吸一口气：“附加赛，和棋。”
李默的团队刚要欢呼，裁判的下一句话让他们如坠冰窟：“但因红方超时，根据附加赛细则，判定黑方赵昭明获胜。”
寂静。然后是爆发的掌声。但在这掌声中，许多人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那一刻，李默的表情会出现那样诡异的空白？
（五）余音绕梁
赵昭明缓缓起身，身体因长时间的极致专注而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对面仍然僵坐的李默，没有喜悦，只是微微颔首。
他走到一边，端起那杯早已冷透的茶。当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时，他的动作有一种与他年龄和此刻氛围极不相符的、古老的沉稳。离他最近的裁判无意中瞥了他一眼，竟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赛后，媒体用“史诗级胜利”来形容这场比赛，但更多人在私下讨论着比赛中的种种诡异之处。“渊算”团队对外宣称是系统出现了微小故障，但知情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某间监控室内，周正豪关闭了比赛回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在赵昭明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同时叹息——一个来自现代，一个来自四百年前。古今之魂共同铸就的棋道，初试锋芒，便已石破天惊。
但这场胜利的真正代价，或许才刚刚开始显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