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爱情？苦难？什么弃之如敝履，什么求而不得……他都知道？！
其实沈海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十年前，她什么都有。
她衣食无忧，父母疼爱，青梅竹马对她如珍如宝……
可是她为了那什么也不是的爱情，抛弃了父母，抛弃了林天暖。
那爱情又不是爱情。
那只是她为了反抗父母，反抗他们为她安排一切，反抗她已经被决定好了的人生，而找的看起来美好的理由！
她以为自己主动抓住了幸福，没想到，却是万劫不复！
她亲手，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作没了……
她的父母为了她，一夜白头。他们十年操心，沈氏岌岌可危，到不得不通过联姻来维持现状的地步。
林天暖为了她，放弃家中稳定富贵的生活，而选择了从警这一辛苦的路子。十年间所做，都只为寻找和等待回不了家的她。
日子太漫长。
她让身边每一个爱她的人，都经历了漫长的痛苦的等待。
如今的她可怜可悲，如蝼蚁一般，祈求着别人施舍关爱……
可是，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也难怪沈海讨厌她，也怪不得沈海说话难听。
他口中的求而不得，大概，说的就是沈海他自己吧……
沈月心反驳不了沈海说的话，只能瞪圆了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嘴巴，就害怕从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她恐惧听到的话。
可是平时不多话的沈海，此时却像开了话匣子似的还在继续说。
“我倒是觉得某人与你挺配……他够阴险，而你，够——”
贱。
最后一个字，沈海并没有发出声，只用了口型。
然而那效果更甚！
那个字就像是一枚重型炸弹，在沈月心胸腔里炸开，将她炸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
明明知道为什么，可为什么她除了这个“为什么”，居然说不出别的话？
她的声音中带了哭腔，眼眶发红。然而表情却是麻木的，像是早就料到，又像是已经习惯被人这么说。
“还问为什么？我还说得不够明白？”
沈海忽然转过身，走了几步到沈月心面前。那双冷漠的眸子瞅了她一眼，然后他缓缓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嗤笑。
“林、天、阳——我说得对吗？难道你们不配？你知道吗？你根本配不上林天暖！以前配不起，现在更配不起！所以才说你可笑……既然弃之如敝履，又为什么回头悔不当初？可笑！”
“你……早就知道？！”
沈月心有气无力地问完这句，身体早已软成一团。
她的两只手支在地板上不停颤抖，像是支撑不了重量似的摇摇欲坠。
她干脆将双腿屈起，把头脸上半身都埋在两腿间。
她想避开沈海咄咄逼人的气势，只要躲起来，就感受不到他字里行间的恶意了……
可是身子还是抖个不停。
沈海见她躲起来了，依旧不依不饶半蹲下来，嘴巴贴近她的耳朵。
“对。我早就知道……要不然林天阳怎么可能放过你？你是不是得感谢我一时心软？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沈大伯和大伯母，我才懒得救你！你这样的人，一辈子被林天阳关着，我也不会可怜你……”
“够了！你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别再说了！”
沈月心忽然抬起头对上他冷酷的面容，猛地抓住沈海的手臂，满脸都是默默淌下的泪水。那双眼里满是祈求。
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十年的代价，还不够吗？！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问。
谁讨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果然，最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有了林天暖的庇护，她就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实际上，她的内心里，一大片一大片阴霾雾霭只是躲了起来。风一吹，只会让那雾霭扩散，直至将她心中的希望和火光湮没……
她抓着沈海的手越来越用力，瘦弱不堪的她，手中用力到连指甲都已经深深掐进沈海的手臂肌肉里，情绪很明显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沈海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沉默着盯了她好一会，才轻轻从鼻端“哼”了一声。
也不管沈月心会不会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惯性使然往后摔，他忽然将手臂用力地从沈月心手中抽出，然后站了起来。
刚好，视线对上正从病房外打了饭回来的林天阳，他微微扬了扬眉挑衅地看着林天阳。
林天阳也不知在外间站了多久，手中拎着某高级餐厅的食盒，目光紧紧盯着摔在地上哭成泪人的沈月心，好一会沉默不语。
等到沈海坐回原位，他才抬头望过去，皮笑肉不笑。
“她也是你能欺负的？”
“所以？”沈海歪了歪头，无惧林天阳明明笑得眉眼弯弯，却掩饰不住的眼里的怒意。
顿了顿，沈海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天暖和地上的沈月心，然后用极轻微的音量和不咸不淡的语气，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别忘记，你才是造成一切的祸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