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大呼小叫的林天暖，却因为沈月心这令人绝望的话语，而怒吼出声——
“不可能！”
在她耳边吼完这句，林天暖明显感觉到他怀中的瘦弱身躯抖了抖，哭声也小了几分。
他后悔了，以为自己吓到她了。
于是林天暖勉强站直了，着急地将沈月心的身子板正过来，又恢复往常的轻声软语。
“对不起……我不是想吓你，也不是想强迫你……我……”
林天暖很少会在人前紧张。
他把自己所有的紧张都花在了沈月心身上。只要一紧张，他的眼睛和手脚就不知该往哪儿放。
犹豫了会儿，他叹了口气，闭上眼，干脆将沈月心轻轻拥入怀中，除了“对不起”，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他又何尝“对不起”她过？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沈月心此时说不出来话，于是在心中默默这样想。
林天暖从来就是这样，在沈月心面前小心而温和。
因为，沈月心就是林天暖的软肋，就是林天暖的劫。
即使他在沈月心身上受了委屈，也不会发她的脾气，什么过错只会往自己身上揽。
甚至他觉得，沈月心这十年间所受的伤害，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没能保护好她，没能尽早把她找出来，他也有责任……
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最令沈月心难受的一点。
他要是结结实实发一顿火，或者用其他方式惩罚她，她反而还受的住，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承受他对自己的好，也不至于觉得越来越亏欠他。
可他只懂得一味付出，这样，只会让她觉得越来越沉重。
爱情在他们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他累，她也累……
脑中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让她说出接下来更让林天暖伤心的狠话。
“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是死是活都不要管我好不好……我们散了好不好？我们……我们离婚……你找个更适合你的好女孩吧，我配不上你……”
说完之后，沈月心怔愣了好一会，也压抑了好一会。
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握紧拳头往嘴边送去，牙齿紧紧咬着指节，不再让自己继续哭出声。
胸口，就快要憋得喘不过气了……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林天暖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了许多。
他沉默了许久后，忽然把环抱着她的双臂收紧，像是十六岁那年那时一样，许下承诺说“我做得到”时的倔强置气。
“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此时是咬牙切齿的，显然已经隐忍到快要爆发。
额头上青筋暴跳，拳头也紧紧握着，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
当然，他不可能打沈月心。
他想发泄出来，又无处发泄，只能握紧了，不让自己伤害到她。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你说这句话……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前怎样，都不要再想，都过去了……”
林天暖叹了口气，沈月心也叹了口气。
当时林天暖与沈月心初初重逢，林天暖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那时就在想，过去的事情真的说过去就能过去？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过去了的事情并没有过去，并且已经在他俩之间形成了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任凭他俩多努力，终究，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眼下的林天暖很虚弱！
沈月心抬头想说话的时候，瞥见他额头上已经挂满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强撑着就要虚脱。
于是她又沉默了。
她知道，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继续逼林天暖了。
他的执着已然带了偏执，如果她继续逼他，说不定，他就真的倒下了……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只能希望，等到他慢慢明白，他俩之间的爱情有多么不值得一提的时候……到那时候，林天暖就会放她走了吧。
“我……不会再说傻话了……你先坐下，我去拿吃的给你？”
闻言，林天暖放松了怀抱，将她从胸前轻轻拉开一段距离。
只是他的双手仍紧紧握着她细瘦的手臂，眼睛在她脸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这才迟疑地松开。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