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的身体在乍一听到齐奈奈的声音时,有一瞬间的呆愣僵硬。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过头蹲了下来。
“姐姐,我……我在。”
他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握住了齐奈奈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是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脸。
肖凡觉得自己没脸见她。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晃眼,他就保护不了自己的姐姐,心里的内疚自责还有无奈,在这一时刻通通放大了又放大……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肖凡却没再听见齐奈奈的声音,仿佛刚才的轻声呼唤只是他的错觉。
他放下手向她望去,却见她依旧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在告诉别人:她还在昏迷之中,并且,正在做着可怕的梦……
肖凡想让她在梦里好受些,于是抬手轻轻拂掉了她额头上的汗,俯身在她的耳边说:“姐姐,我在这里。你不要怕,我来了。”
然而他此时心里想着的,却是轻描淡写而叛逆的回应:“你让我别走……可是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我要去弄死他。”
肖凡轻轻落了一个吻在齐奈奈的额头上,而后站起来转身。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在她醒过来之前,他要去了结了那个孙子!
……
走到门口时,经理也刚好回来。
他和肖凡一边并肩快走着,一边抱歉地说着:“发生这事实在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对不起。”
随后,经理又立马补救似的,将刚才让人从监控上找到的薛霖的踪迹告诉了肖凡。
“是这样的,我们每个温泉山庄都会有一个总的供水站,而您要找的这个客人,不多久前,才被我们山庄的员工发现他就在供水站附近徘徊。他在差点被原水的气体熏晕之前,好在被我们山庄的工作人员拉了回来。我让工作人员把他扣在保安室里了,您看……需不需要给您报个警?”
当经理再次询问要不要报警的时候,肖凡的脚步顿住了。
从刚才就一直一声不吭的他,这会儿却是回过头扯了个冷笑。
“报警?那不是便宜了他?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他的。”
肖凡冰冷而无所畏惧地说出来的一句话,着实让经理看着捏了一把冷汗。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却让比他大好几岁的经理感觉到了这个男孩超乎年龄的冷酷可怕。霸道的气场,更是让人在这一瞬间居然骇然到忘记了反驳……
等到经理回过来神,肖凡已经走远了,只远远地在前面轻描淡写头也不回地问了句:“供水站的保安室在哪里?”
“啊……继续往前,拐角再,左转……”
“谢谢。”
和他对话完,经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手的汗。
意识到事情可能会更加严重,经理赶紧甩了甩头紧紧跟了上去。
当俩人一前一后到了保安室的时候,站在门口就听见了清醒过来的薛霖一直在吵着要给围着他不让他出去的保安们好看。
结果,薛霖不经意的一个转头,忽然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肖凡,瞬间把他吓得怂到躲在了之前被他骂到脸色铁青的一名保安的身后……
肖凡才不惯着薛霖,上前一把将他从保安身后揪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招呼!
薛霖自知理亏,而且他也打不过肖凡,只能一边躲闪着,一边嗷嗷求饶。
“啊!放过我啊!哎哟!凡、凡哥!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哎哟!真的!我那点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你就撞门了……哎哟哎哟!我是说真的!哎哟!疼疼疼!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当时也只是想要给齐奈奈一点颜色看而已,她可以拍照我也可以,就、就准备拍个照,吓唬吓唬她……哎哟哎哟!我错了我错了!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肖凡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拳头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打得薛霖鼻青脸肿的。
任凭周围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怎么拉扯,也始终控制不住肖凡拼了命地想要为齐奈奈所受到的屈辱讨回公道的拳头。
要不是最后余欢欢赶来了,也许,肖凡就真的把薛霖打死了……
余欢欢一边吃力地扒拉着肖凡一边急切地劝肖凡。
“别打了!别打了!社长说她想见你!她说她没事了,醒来第一眼就是想见见你!我说,我刚才也是巴不得你把这孙子打死的,可现在社长都说她没事了,你打也打了,就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吧!闹大了对咱们社长的声誉可是一点儿都不好,你应该知道的!求求你停下来!操!肖凡!你想让别人怎么看她?!”
说到最后,余欢欢索性吼了出来,还跳起来用力推了一把肖凡。
而这一下,果然让不理智的肖凡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背对着余欢欢静默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瞧了瞧自己一只拳头上的血渍,还有另一只手上拖着的破抹布一样的薛霖,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从梦中惊醒,猛地撒手将薛霖扔在了地上,转头就往回跑。
可他跑了一段路之后,又想起来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薛霖,肖凡的脚步慢了下来。
为了永绝后患,他一边走,一边拨通了之前主动帮过他忙的那个人的电话。
“对不起,有件事想麻烦您……嗯,是薛霖。请您让他从此以后,彻底在奈奈面前消失……我知道。我答应您,您要我做的,我会努力去做,不过,是要在奈奈愿意的情况下……好,谢谢。再见。”
克制而有礼地说完了“再见”之后,肖凡直接挂了电话,脚上继续加速疯跑着,很快就回到了齐奈奈的身边。
……
来回的奔跑加上刚才的发泄,让肖凡再次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背过去气。
那会儿,肖凡甚至狼狈到就连头上绑着小揪揪的皮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开了,半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了下来,盖住了他光洁黝黑的额头,也盖住了他高耸的眉弓和担忧的眼眸。
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慢慢流进了他的眼眶里,咸咸地刺激着他的双眼,肖凡很快觉着了疼,便流出了眼泪。
彼时的姐姐正安安静静地坐靠在床头,侧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逐渐迷离幽深的夜色。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具破碎感浓烈的瓷娃娃,很是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