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龙无奈地摇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啊，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知识本身就是钱！要是不识字，就算现在把武功秘籍递到你手上，你看不懂，照样学不会，想闯江湖也只是空话。”
罗武虎像个小大人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现实的沉重。“哥，你就是书读多了，成书呆子了。就算知识是钱，可我们现在缺的不是知识，是真金白银啊！没钱的话，这个冬天要么冻死，要么饿死，你说再多也没用，钱才是我们现在急需的。你要学知识你去，我想办法弄钱。”
罗文龙也长叹一声，没再纠缠刚才的话题，顺着他的话头道：“对，钱确实重要。”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
“就剩三两多银子了。”罗武虎垂着眼，声音低了几分。
罗文龙抓了抓头发，眉头拧成一团。“麻烦了，没钱的话这个冬天不好过啊。那几个孩子都得添新衣了，这钱从哪儿弄呢！”
罗武虎抬眼望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语气急促起来。“这事得抓紧，我们必须凑够足够的银两。要是天炎城战火真烧到白水镇，麻烦就更大了。”
罗文龙瞬间沉默。前些天路过的商人带来消息，说白水镇上游过了太平城，有个天炎城。原本那里有个天火帮，帮主钱枫书是当地大户，如今却占了城池，手下有上万人马，朝廷已经派厢军去围剿了。若是战火真蔓延到白水镇，后果不堪设想。
兄弟俩思绪瞬间从 “江湖梦”“读书志”里抽离，落回冰冷的现实，开始盘算眼前的生计难题。
过了好一会儿，罗文龙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阿虎，这阵子得省着点花，能不用的钱别用。真要是打起来，手上得有足够的路费才行。那些孩子绝不能出事，他们是我们的兄弟，不能有事。”
罗武虎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凑到罗文龙身边。“哥，论搞钱我比你有经验。靠省？能省出几个钱来？”
罗文龙眼神一凝，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要不还是按老规矩来，悄悄出手几次，弄点真金白银，咱们也好渡过难关。那些商人有的是钱，不差这一点。”
罗武虎说着，眼睛已经锁定了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腰间微隆的钱袋，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在盘算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袋弄到手。
罗文龙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怎么跟你说的？想闯江湖，就得行侠仗义、造福万民，这才是江湖正道。要是学铁叉帮那群人，还谈什么江湖？”
罗武虎揉了揉被敲的脑袋，满不在乎地撇嘴。“现在不是没进江湖嘛！不对，按你刚才说的，我们现在就在江湖里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孩子们，他们虽然不是我们的亲弟弟，可也是兄弟，这难道不算行侠仗义？”
“不行！”罗文龙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娘当年教过我们，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要知恩图报、要讲义气。”
“我知道！这话都说几百遍了！”罗武虎也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急躁。“可没钱的话，兄弟们都得饿死，哪还有功夫讲道义？”他顿了顿，又梗着脖子辩解。“不对，我这么做就是讲义气！讲的是兄弟之义，做的是救兄弟的事，这明明就符合道义，你说是不是？”
罗文龙一时语塞。他心里清楚，罗武虎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跟孩子们一起过活，早已亲如一家，他绝不能看着孩子们饿死。更何况，在街头乞讨的这七八年里，他比谁都明白，兄弟们抱成团才能活下去，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兄弟俩都沉默了，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各自琢磨着心事。好一会儿，罗文龙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只有这些兄弟。要是兄弟们散了，我俩成了孤家寡人，将来别说在白水镇立足，就连白水双雄的名头，也只是个笑话。”
罗武虎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拉着罗文龙的胳膊。“老大英明！要不你去学知识，让自己更厉害，搞钱的事交给我，保证让兄弟们活得好一点！”说着脚就往外挪，想趁机溜出去。
罗文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等等！想逃学可不行。这事办完了，还得去听课，能听多少算多少。”
罗武虎顿时垮了脸，脑袋都大了一圈，回头苦着脸看着罗文龙。“哥，真要去啊？在墙根下听，根本听不清楚多少！”
“不花钱的课，你还想有座位？”罗文龙瞪了他一眼，放缓了语气。“今天先试一次，别太贪心。夫子不是说过细水长流吗？”
罗武虎这话，立马又精神起来，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对他来说，能出手搞钱本就是件刺激的事。
他嘿嘿地笑着点头。“知道哥心善！行，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就是你办，我才不放心。”罗文龙忍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罗武虎立刻委屈起来，噘着嘴。“原来不是没办过，怎么就不放心了？”
“你那点毛病我还不知道？”罗文龙无奈地摇头，语气却郑重起来。“天生的穷命，见点好东西就想往怀里揣。我跟你说，就算白水双雄再不起眼，也得做杀富济贫的汉子，不能做为非作歹的奸人。你要是敢乱来，我饶不了你。”
这话让罗武虎又气又笑，翻了个白眼。“哥，你这是说你自己吧？上次那老头，明明是你先盯上的，后来见人家哭天抢地的，你又不忍心了，非要充好汉把钱还回去，还说是捡的，害得我白忙一场！现在倒好，反过来教训我了。”
罗文龙的脸瞬间红了，有些窘迫地辩解。“那老头穿得跟个有钱人似的，谁知道他是穷人？”
“那么大一个钱袋，还是穷人？”罗武虎小声嘀咕道：“我看那老头就是个骗子，流几滴眼泪就把钱要回去了，早知道我也这么干！也就你心肠软，非要把钱送回去，换了我，可没这么好的事。”
“我这叫盗亦有道！”罗文龙挺了挺胸，语气里多了几分豪气。“这才是真汉子该做的事，懂不懂？不能因为我们，平白害死别人。”
“行行行，你是真汉子，恶人我来做！反正先饿死我这个做小弟的呗。”罗武虎撇着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却没真的生气。
罗文龙听出了他的委屈，放缓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说你是小弟？你是我兄弟，我俩是白水双雄，名头一样响。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
这话让罗武虎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不满一扫而空，露出真切的笑容。“哥，这话我爱听！我俩可是一世的兄弟！”
罗文龙没他那么激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慢慢地道：“我俩本来就是亲兄弟，自然是一世的兄弟，还用得着你说？”
罗武虎也跟着笑起来，用力地点头。“对！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
其实罗武虎打心底认这个亲哥。自从柳花嫂走了以后，这几年全靠罗文龙照顾他、管着他。他现在说这话，不过是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江湖上讲究兄弟义气，总得把这份心意说出来，才显得够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