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秘密研究室内那转瞬即逝的能量指向,像黑暗中划过的火柴,短暂地照亮了无尽的迷茫,却也灼伤了试图握住它的人。
小刘和两位专家在短暂的狂喜后,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谨慎。
他们触碰到了某种禁忌的边界,虽然只是擦边,但那种来自未知维度且冰冷的反馈,足以让任何理智者胆寒。
周锐在得知消息后,沉默了许久。城市东南方向,范围太大涵盖了从老工业区到新兴科技园的广阔地带,根本无法进行有效搜索。
而且,打草惊蛇的风险极高。他下令研究暂停,所有数据封存,人员接受心理评估。
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微不足道却重若千钧的“进展”,然而,“阎”并未给他们喘息之机。
新的目标,是一个在网络上化名为“真理之舌”的知名意见领袖,本名吴瀚。
他以其犀利的言辞且看似独到的分析和永不枯竭的“内幕消息”吸引了数百万粉丝。
他深谙流量密码,擅长捕捉社会热点,并以最极端和最煽动性的方式进行解读,挑动对立,制造撕裂。
他的罪孽,隐藏在那些看似“为民请命”、“揭露黑暗”的正义面具之下:
“为了博取关注,他凭空捏造某慈善机构“诈捐”、“资金去向不明”的细节,引导粉丝进行网络暴力,导致该机构名誉扫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失去援助。”
他断章取义,将一位科学家关于气候变化的谨慎表述歪曲成“世界末日谎言”,煽动公众对科学界的敌意,甚至导致该科学家收到死亡威胁。
他最不可饶恕的一笔,是编造了一个关于“校园特权”的虚假故事,指名道姓地攻击一个无辜的高中生及其家庭。
汹涌的网络暴力最终压垮了那个少年,他选择了从自家阳台一跃而下,留下悲痛欲绝的父母和一纸“我没有”的遗书。
而吴瀚,在事情闹大后,迅速删帖和装死,等风头过后,换了个话题继续兴风作浪,对那条消逝的年轻生命毫无愧疚。
卷宗流淌着少年的遗照,父母崩溃的哭喊,以及吴瀚在私人聊天中得意地炫耀“又引爆一个热点”,“那群傻子真好骗”的记录。
【罪:摇唇鼓舌,杀人无形】
【刑:舌灿莲花】
吴瀚对自己的“战绩”颇为自得,他住着粉丝打赏和广告收入买下的高档公寓,享受着操纵舆论带来的权力感。
对于“审判直播”,他起初是嘲弄的,认为那是低智商的都市传说。
但随着事态发展,尤其是苏曼这种“精英阶层”也被审判后,他内心开始有些不安。
但他很快用自己那套逻辑安慰自己:“他揭露黑暗代表正义,那个东西要审判也是审判那些真正的恶人也轮不到他。”
今晚,他正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进行一场付费直播。
话题是“揭秘‘审判直播’背后的惊天阴谋”,他将此归咎于“境外势力”和“国内某些利益集团”的联手操纵,目的是制造恐慌、破坏稳定。
他口若悬河,表情丰富,肢体语言极具煽动性,评论区充斥着粉丝狂热的附和和打赏。
“所以,家人们,我们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这种低级的恐怖把戏所蒙蔽!真正的敌人,就隐藏在我们身边!”吴瀚对着镜头,挥舞着手臂,语气激昂。
突然,他面前昂贵的显示器,以及房间里所有其他的电子屏幕,包括他用来观察评论区动态的平板和手机,同时被强制切换!
那个如同诅咒般的暗红色“判”字,占据了每一块屏幕。
吴瀚的演讲戛然而止,脸上的激昂瞬间化为惊恐和难以置信,他试图对着麦克风喊叫,却发现声音被掐断了。
直播间里,他的粉丝们看着突然黑屏又出现血字的画面,瞬间炸锅。
血字变化……
【判:吴瀚】
【罪:摇唇鼓舌,杀人无形】
【刑:舌灿莲花】
直播视角切入,第一视角,如同无形的幽灵,穿透公寓的隔音墙壁,出现在吴瀚装修奢华的直播室内。
吴瀚看着凭空出现的直播视角,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吓得从电竞椅上摔了下来,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那些都是谣言!是别人陷害我!”
那只苍白的手出现,并未直接攻击他,而是轻轻点向了他面前那个依旧开着,却只能显示“判”字的直播界面。
下一秒,吴瀚感到自己的舌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蠕动、膨胀……
“唔……呃呃……”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但无法阻止。
他的舌头变得灼热和麻木,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血肉,而是某种……活着且独立的异物。
它疯狂地伸长和扭曲,颜色变得暗红,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如同金属铭文般的凸起,那些铭文闪烁着他曾经编造过,最恶毒谣言的字句。
“舌灿莲花……”让他那根制造了无数谎言和暴力的舌头,具象化其罪孽的本质,成为一株绽放着恶毒“莲花”,扭曲的金属肉条。
吴瀚的嘴巴被这不断生长,变异的舌头强行撑开,他发出痛苦且含糊不清的呜咽。
那根“舌头”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挥舞着,上面闪烁的恶毒字句仿佛拥有了实体,散发出冰冷的恶意。
更恐怖的是,那根“舌头”开始说话了,不是吴瀚的声音,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受害者哭泣,咒骂和他自己曾经那些煽动性言论的扭曲诡异的合成音。
它开始以极高的语速、颠倒和扭曲地复诵他曾经发布过的所有谣言和攻击性言论……
“慈善机构贪污……科学家说谎……那个学生活该……”
“他们都在骗你们!只有我知道真相!”
“家人们,跟我冲!撕碎那些伪善者!”
这些他曾经用来博取流量,煽动对立的言语,此刻通过这根诡异的“舌头”,化作实质性的精神污染。
反灌入他自己的耳朵,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被自己说过的话淹没和撕碎,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穿他的灵魂。
他想闭嘴,但那根“舌头”力量巨大,死死撑开他的颌骨。
他想咬断它,但那金属般的质地让他徒劳无功。直播间的评论区,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惧,逐渐变得诡异。
一些曾经被他蒙蔽,后来醒悟的观众,开始发出复杂的评论:“报应……这就是报应……”
“听着他用自己的话折磨自己,我竟然觉得……有点可悲?”
“他当初就是这么煽动我们去骂那个学生的……”
“虽然可怕,但为什么我觉得……很公正?”
人性的矛盾在此刻凸显,对超自然刑罚的恐惧,与看到造谣者被自身谎言反噬而产生扭曲的正义感,交织在一起。
吴瀚在直播镜头前,痛苦地翻滚、抽搐,被自己那根变异,疯言的舌头折磨得近乎精神崩溃。
他的形象,从一个光鲜的意见领袖,变成了一个被自身罪孽具象化之物所惩罚的可怜而恐怖的怪物。
“捕影”小组的监测网络这一次捕捉到了更清晰的能量波动,位置精准定位到了吴瀚的公寓楼。
周锐带队以最快速度赶到,当他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正是吴瀚被那根疯狂“言舌”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场景。
那根舌头已经长到了近半米长,如同一条暗红色的布满恶毒铭文的肉鞭,在空中无力地扭动,依旧在发出断断续续扭曲的合成音。
察觉到外人进入,那根“言舌”猛地僵直,然后如同失去了所有活力般,迅速萎缩、干瘪和颜色变得灰暗。
最终“咔嚓”一声,如同脆弱的金属般断裂,掉在地上,碎成了几节毫无生气,带着锈痕的残块。
吴瀚瘫倒在地,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涌出带着金属腥味的白沫,身体时不时地痉挛一下。
他还活着,但显然,他的“声音”和他作为“意见领袖”的人生,已经彻底终结。
周锐看着地上那几节“言舌”的残骸,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吴瀚,脸色阴沉。
他们又一次见证了审判,也又一次徒劳地收拾残局。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残骸,它们依旧散发着微弱且冰冷的能量波动。
在离开公寓时,周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吴瀚那台昂贵的直播摄像头。
镜头仿佛正对着他,冰冷的玻璃后面,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来自虚无的“注视”。
它无处不在,不仅在罪孽发生之地,在网络,在镜中甚至……在这些记录罪孽的工具里。
而他们这些追捕者,仿佛永远只能在它的阴影下,清理着它留下,充满恐惧和警示的“作品”。
回到市局,周锐接到秘密研究室的紧急报告。
在对吴瀚案残留的“言舌”碎块进行初步检测时,发现其能量签名,与之前从证物保管室监测到,那微弱的共振信号,存在高度相似性……
那些被封存的证物,与正在发生的审判之间,确实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却真实不虚的联系。
小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恐惧:“周队……它们……它们好像是一个……网络,那些残留物,可能就是它在现实世界留下的……节点!”
周锐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节点?网络?”
如果这是真的,那是否意味着,他们追踪的,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正在现实世界缓慢铺开无形的……系统?
这个想法,比面对一个强大的怪物,更加令人绝望。城市的灯光在窗外闪烁,霓虹依旧,但周锐却感到一张无形而冰冷的巨网,正在这片繁华之下悄然织就。
而他们,是网中挣扎的飞蛾,还是……即将被吞噬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