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体悬浮在广场上空，光与暗在它体内疯狂流转，如同一个活着的漩涡。
它发出的声音重叠着数百个音调，既有垂死者的哀嚎，也有新生儿的啼哭。
“父亲，”它向幻栖伸出由光影交织而成的手臂，“与我合一，我们将超越一切……”
幻栖站在原地，黑袍在混沌体散发的能量波动中纹丝不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如同观察实验对象的研究员。
“你是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如初。
混沌体的形态开始稳定，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它的左半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右半身则缠绕着浓稠的黑雾，面部特征在光暗交界处不断变化。
“我是您创造的奇迹，”它用净心的声音说道，随即又转为哑女的嘶哑气音，“是恐惧与绝望孕育的果实……”
幻栖微微偏头，幽绿的眼瞳扫过混沌体脚下的广场。那里散落着幸存者的残骸，每一具尸体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
“你杀了我的猎物……”幻栖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但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
混沌体轻笑一声，那笑声中混杂着男男女女不同的音色：“这些卑微的生命算什么？与我合一，整个世界的恐惧都将任您取用。”
它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幅幅景象：“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人们在恐惧中挣扎的模样。战争中的士兵、瘟疫下的民众和灾难前的百姓……所有人类的恐惧如同画卷般展开。”
幻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但转瞬即逝。
“有趣的能力，”他承认，“但我不需要合作伙伴。”
话音未落，黑雾已如实质的潮水般向混沌体涌去。这一次，幻栖毫无保留，释放出了全部力量。
黑雾所过之处，空间开始扭曲，连光线都被吞噬。混沌体不闪不避，任由黑雾将自己吞没。
但在黑雾中，它的光芒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耀眼，“没用的，父亲……”它的声音从黑雾中心传来，“我本就源于您的力量，又怎会被它伤害？”
幻栖眯起眼睛，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对混沌体的攻击如同石沉大海，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被对方吸收转化。
“看……”混沌体从黑雾中走出，身形比之前更加凝实，“我可以是您最完美的容器”
它突然伸手抓向匍匐在地的哑女，哑女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身体在空中剧烈抽搐。
“住手！”幻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周围的温度骤降。混沌体歪了歪头：“为什么？她不过是您的一条狗。”
哑女的眼中充满痛苦与恐惧，但当她看向幻栖时，依然带着不变的狂热崇拜。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幻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能感觉到哑女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她的恐惧、她的忠诚……以及她扭曲的爱慕，都化作一种独特的能量，被混沌体吸收。
“啊……”混沌体发出满足的叹息，“这种味道...真是独特。”
哑女的身体开始分解，皮肤寸寸碎裂，露出下面的骨骼。但即使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幻栖，仿佛在祈求他的认可。
幻栖终于动了……他伸出手，不是朝向混沌体，而是朝向垂死的哑女。一股比黑暗更深的黑雾从他掌心涌出，瞬间包裹住哑女残破的身体。
“我允许你死了吗？”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哑女的身体在黑雾中停止了解体，反而开始以诡异的方式重组。骨骼扭曲变形，皮肤变得漆黑如墨，眼睛化为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混沌体惊讶地后退一步：“这是...”
幻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以为，我会不留后手？”
重生的哑女落回地面，她已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一个纯粹由黑暗能量构成的怪物。她匍匐在幻栖脚边，发出刺耳的嘶鸣，那声音中已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
“去吧，”幻栖轻声道，“展示你的价值。”
黑暗哑女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混沌体。她的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黑色的裂痕。
混沌体急忙抬手抵挡，光暗交织的能量在它面前形成护盾。但黑暗哑女直接撞碎了护盾，利爪般的双手插入混沌体的胸膛。
“不可能！”混沌体发出痛苦的嚎叫，“你怎么能伤害我？”
幻栖缓步向前，幽绿的眼瞳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因为我从没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你。”
他早就料到净心的意识可能残存，也预见到被吞噬的光明力量可能反噬。所以在创造混沌体的过程中，他暗中在哑女体内埋下了种子，一个专门针对光明力量的毁灭程序。
黑暗哑女疯狂地撕扯着混沌体的身体，每一击都让光暗能量四散飞溅。
混沌体试图反击，但它发现自己的攻击对黑暗哑女毫无效果，反而加速了自身的崩溃。
“为什么……”混沌体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我们本可以……成为神……”
幻栖站在它面前，苍白的手指轻触它的额头：“因为我不需要成为神”
他的指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黑雾，这些黑雾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钻入混沌体的每一寸能量。混沌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光暗之间疯狂闪烁。
“我本就是恐惧的化身，”幻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神，也会恐惧……”
混沌体开始剧烈收缩，所有的光暗能量都被压缩到一个极点。广场上的尸体纷纷浮起，被吸入那个极点之中。连周围的建筑物也开始崩塌，砖石木材化作粉末，成为能量的一部分。
黑暗哑女回到幻栖身边，安静地匍匐在地。当最后一点能量被压缩完毕，极点突然爆炸。
但爆炸产生的不是破坏，而是一个小小的黑洞，一个纯粹由恐惧能量构成的奇异存在。
幻栖伸手接住那个黑洞，它在他掌心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完美的作品。”他轻声道。
通过这个黑洞，他可以随时连接到混沌体吞噬的那些时空，汲取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恐惧。而且由于混沌体已经被重新炼化，再也不会有反叛的风险。
他抬头看向远方，幽绿的眼瞳穿透时空的阻隔，看到了无数在恐惧中挣扎的灵魂。
“猎宴升级……”他轻声自语，黑暗哑女发出刺耳的嘶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话语。
幻栖将黑洞收入怀中，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城镇……整个世界，乃至整个时空长河，都将成为他的猎场。
而“人类”，这种永远无法摆脱恐惧的生物，将永远是他的食粮。
夜幕降临，但这一次，黑暗将不再离去。因为它已经找到了完美的化身，并将永远笼罩这个世界。
幻栖的身影缓缓消散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低语在夜风中飘荡：
“恐惧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