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铭的主动布局初显成效,小镇陷入更精细的混乱,周琨的残余势力被逐步清除,人人自危。
他不再满足于间接操控,他开始更直接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并非通过言语诅咒,而是通过精准的“暗示”与“引导”,让目标的恐惧自我实现。
陈瘸子意识到墨铭正在成为比周琨更危险的“秩序”制定者,他试图寻找制约墨铭的方法,却发现自己也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周琨在绝境中铤而走险,准备动用非常手段强行带走墨铭,一场无声的猎杀与反猎杀在暴雨将至的夜幕下展开……
小镇的混乱进入了一种奇特的“有序”状态。不再是盲目的打砸抢,而是精准且带着私怨和算计的清算。
“曾经依附周琨、作威作福的那几人,接二连三地“出事”
不是夜里被人套了麻袋打断腿,就是家里莫名起火,烧掉了好不容易藏匿的财物,又或是被当众揭发出种种不堪的旧事,彻底身败名裂。
动手的人往往隐在暗处,找不到源头,但镇民们心照不宣,这是一种清算,一种在墨铭那双无形之手推动下……迟来的报复。
王老六成了这股暗流中的一把钝刀,沉默而凶狠,他不再相信任何秩序,只信奉以牙还牙。
墨铭不需要对他说话,只需要在他必经之路上,“遗落”一点指向性的小物件,一片属于仇家的破衣料,一块沾着对方家特有油污的石头,就足以引导王老六的行动。
恐惧如同瘟疫,在那些曾经为虎作伥者之间蔓延,他们开始互相猜忌,甚至为了自保而互相揭发,加速了周琨势力的瓦解。
墨铭行走在镇上,步伐依旧无声,却不再刻意隐藏。
他甚至会在某些时刻,出现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比如,那个曾诬陷他偷东西、导致他被父亲毒打的粮油店伙计。
墨铭在一个午后,径直走到粮油店门口,当时店里并无其他顾客。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伙计。
伙计起初还想呵斥,但接触到那双空寂无波的眼睛,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起孙继海的尿裤子,想起赵家门上的乌鸦,想起王老六的惨状和最近那些“意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墨铭就那么站着,看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那伙计就疯了似的跑到墨家院外,跪在地上磕头,哭着说自己当年是猪油蒙了心,不该诬陷他还把家里仅有的半袋白面放在了门口。
墨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在窗后,冷漠地看着。
他不再仅仅利用人们已有的恶念,他开始直接播种恐惧,并用沉默和注视催生它,让目标自己的想象力成为最锋利的刀刃,完成自我凌迟。
陈瘸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沉到了谷底。周琨带来的是混乱的暴政,而墨铭正在建立的,是一种基于绝对恐惧且冰冷的“秩序”。
这种秩序下,没有公理,没有正义,只有墨铭个人的好恶和那深不可测的意志。
他试图去找那些尚存理智的镇民,劝说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联合起来,找回自己的声音。
但回应他的是麻木和更深的恐惧,“陈大夫,别说了……现在这样……至少没人敢明着欺负人了……”
“那孩子……他盯着谁,谁就倒霉啊!谁敢不听他的?”
“周干事都栽了,咱们还能怎样?”
陈瘸子感到一阵悲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也成了墨铭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彰显其权威、打消旁人反抗念头的“榜样”。
因为他曾试图主持公道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与墨铭有过接触却依旧“安然无恙”,这反而更衬托出墨铭的不可撼动。
而蛰伏的周琨,终于被逼到了墙角。他带来的两个心腹,一个被当众揪出,一个莫名失踪,应该被王老六等人私下处理了……
他在镇公所储存的少量应急物资也被洗劫一空,他知道,再待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地“被消失”在这个被暴雨和诅咒笼罩的小镇。
他不能放弃墨铭,这个少年身上蕴含的力量和秘密,太具有价值。
哪怕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足以让他摆脱此次任务失败的责难,甚至可能换来更大的嘉奖。
他决定铤而走险。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一份来时上面秘密配发且强效的麻醉剂和一把伪装成钢笔的特制武器。
他要在今夜,趁乱潜入墨家,强行制服墨铭,然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连夜将其带出小镇。
夜幕如期降临,比往常更加漆黑。浓厚的乌云低压,酝酿着一场新且更猛烈的暴雨,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周琨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便装,将麻醉剂和“钢笔”小心藏好,如同幽灵般滑出了镇公所。
他避开尚有零星灯火的人家,利用墙角的阴影和废弃的院落,悄无声息地向墨家摸去。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踏出镇公所的第一步起,一双在黑暗中更显幽深的眼睛,就已经锁定了他。
墨铭并没有待在屋里,他坐在自家院墙外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上,繁茂的树叶和深沉的夜色将他完美隐藏。
他看着周琨如同谨慎的毒蛇,在巷道间穿梭、停顿、观察和向自己的巢穴逼近。
墨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就料到周琨不会坐以待毙……狗急跳墙,而跳墙的狗,更容易对付。
他没有呼叫,没有警告,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用周琨那本失窃笔记本内页折成的纸乌鸦。
然后,他又掏出了一小片薄薄和边缘锐利的碎陶片和他重生醒来时割伤手指的那片很像。
他用陶片,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在纸乌鸦的翅膀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几乎就在刻痕完成的瞬间,下方正小心翼翼绕过一堆烂木柴的周琨,脚下猛地一滑。
他踩中的那根看似结实的木头,竟然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周琨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去,虽然及时用手撑地,但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显然是扭伤了。
“谁?”周琨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喝道,慌忙掏出那支“钢笔”,警惕地指向四周。
周围只有死寂的黑暗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墨铭在树上,冷漠地看着周琨狼狈地拖着伤腿,试图躲到一截矮墙后。
他再次拿起陶片,在纸乌鸦的另一只翅膀上,又划了一道。
矮墙上方一块松动的砖头,毫无预兆地脱落,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向周琨藏身的位置……
周琨听到风声,骇然向旁边翻滚,砖头擦着他的头皮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隐藏,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伤腿就想往镇公所方向逃。
墨铭从树上轻盈地滑下,落地无声。他没有去追周琨,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周琨在慌乱中掉落的那支“钢笔”武器。
他掂了掂这支冰冷的、蕴含着杀机的金属造物,然后将其随手丢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他不需要这东西,他看向周琨逃跑的方向,那个曾经斯文冷静的“视察员”,此刻正拖着伤腿,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背影仓皇如丧家之犬。
墨铭没有继续追击,他转身,走回自己的院子。
猎杀并未结束,只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早已在无声中彻底颠倒。
他知道,周琨逃不远……这片被暴雨和绝望浸泡的土地,本身就是最大的囚笼。
而他,墨铭,才是这个囚笼里……唯一且也是最终的审判者。
他回到小屋,窗台上的纸乌鸦又多了几只。其中一只,用的是从周琨中山装上勾下的线头折成,乌鸦的脖颈处,被细细地拧了一圈,形成一个近乎断裂的弧度。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轰然落下,雨声瞬间吞没了世间一切杂音。
墨铭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闭上了眼睛。
他的戏,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