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未落,沙丘背后已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苏然一剑逼退沈万山,余光瞥见数十个灰黑色的身影从沙里钻出——那些“沙尸”浑身裹着流沙,五官被磨得模糊,唯有双眼冒着红光,指甲泛着青黑,显然淬了剧毒。
“是用活人埋在流沙里,以怨气和尸油炼制的。”林婉儿迅速将火折子分给小石头,又掏出火石,“这种邪物怕火,尤其是阳气重的火焰!”
沈万山在马上狂笑:“就算你们有火又如何?沙尸刀枪不入,数量是你们的十倍!今天就让你们变成沙地里的肥料!”
说话间,沙尸已扑到驿站门口,粗糙的手掌拍在门框上,木头瞬间被腐蚀出黑洞。
小石头吓得后退半步,却死死攥着火折子,将皮影护在怀里:“我不怕你们!”
苏然纵身跃到土房顶,长剑横扫,劈落两只抓来的沙尸手臂。
断口处没有血,只有黑色的粘液流出,落在沙地上“滋滋”冒烟。
“它们的关节是弱点!”他喊道,“集中火力打膝盖和手肘!”
林婉儿立刻会意,将火折子缠在软鞭上,运起内力甩向最近的沙尸。
火鞭带着劲风抽中沙尸膝盖,火焰“腾”地燃起,沙尸发出无声的嘶吼,踉跄着倒地,在火中渐渐化作焦炭。
可沙尸实在太多,倒下一个又冲上来两个。
驿站的土墙被撞得摇摇欲坠,老板娘夫妇缩在里屋发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祷词。
沈万山仍在远处观望,时不时吹声哨子,指挥沙尸变换阵型,显然在消耗他们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然砍倒身边的沙尸,额角渗出冷汗,“火折子快用完了,得想办法冲出去。”
林婉儿突然摸到怀中的凤凰发簪,暖玉传来灼热的温度。
她灵机一动,将发簪抵在火折子上,内力催动下,发簪突然迸出金色火焰,比寻常火焰旺了数倍,且丝毫不受风沙影响。
“用这个!”她将发簪抛给苏然,“暖玉能引阳气,火焰能烧尽怨气!”
苏然接过发簪,金色火焰顺着剑刃蔓延,剑气所至,沙尸纷纷避让。
他趁机冲出驿站,直扑沈万山:“先解决掉那个指挥的!”
沈万山没想到火焰会突然变强,慌忙拔刀抵挡。
可金火遇刀便燃,很快烧到他的手腕。他惨叫着弃刀,转身想逃,却被苏然一剑挑落马下。
“你以为鬼医真能保你不死?”苏然剑尖抵住他的咽喉,“他不过是把你们当成炼药的药渣!”
沈万山脸色煞白,看着远处仍在扑腾的沙尸,突然崩溃大哭:“是他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帮他拿到林姑娘的心,就能让我儿子活过来……可我儿子早就被他炼成沙尸了啊!”
他指着最前面那个瘸腿的沙尸:“那就是我儿……你看他脖子上的银锁,还是我给他打的……”
苏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沙尸的脖颈处果然挂着个小小的银锁,与乌衣古镇孩子们戴的样式相似。
林婉儿心软,挥出火鞭将银锁卷来,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边角已被腐蚀得模糊。
就在此时,瘸腿沙尸突然停下动作,空洞的眼眶盯着银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哭泣。
其他沙尸也纷纷停步,红光闪烁的眼睛里竟流出血泪。
“它们还有残魂!”林婉儿惊呼,“沈万山的血能唤醒它们!”
沈万山似懂非懂,颤抖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银锁上。
奇迹发生了——银锁发出白光,瘸腿沙尸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沙粒剥落,露出下面少年的骸骨,手中紧紧攥着半块皮影,正是皮先生制作的那半张。
其他沙尸也跟着瓦解,骸骨堆里散落着各式信物:玉佩、发带、生锈的小刀……都是生前的念想。
金色火焰舔过骸骨,没有焚烧,反而化作点点星光,缓缓升空,像是终于得以安息。
风沙渐渐平息,沈万山抱着儿子的骸骨泣不成声。
苏然将凤凰发簪还给林婉儿,金火已自行熄灭,暖玉恢复了温润。
远处的黑风寨轮廓在夕阳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鬼医还在里面。”林婉儿握紧发簪,“我们得去看看。”
苏然点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沈万山:“把他交给驿站夫妇看管,等官府来处理。”
小石头抱着那半张皮影,走到骸骨堆前,将皮影轻轻放在瘸腿少年的骨掌上:“师父说,皮影要还给故人……现在,物归原主了。”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黑风寨的方向,隐约传来诡异的药香。
苏然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前面。
但只要手中有剑,身边有她,再深的黑暗,也终能找到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