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泉山随手拿起一卷画又向柳惜见掷去,柳惜见一剑劈下,随即横剑,削向展泉山小腹。展泉山身子一掠,避开剑锋,伸指点向柳惜见手腕,柳惜见错开,长剑回挑,展泉山飞足踢向柳惜见腰挟,两人一攻一守,不多时便拆了十余招。
这里闹出这样动静,却也把邻屋的人吵醒,高山与梅渡言住同一屋,两人闻声,胡扯了件外衫披上,便匆匆提了兵刃赶到展泉山门外,到柳惜见听得外头梅、高两人的问询之声时,急使一招“千岩一素”袭向展泉山后背,这一击,展泉山竟自抵敌不住,往前扑倒。柳惜见暗吃了一惊,后心中一喜,她这一攻得手,已然明白展泉山武功并未全部恢复。
便在此时,梅渡言一脚踢开展泉山房门,柳惜见看那门破开,当即纵身出窗,展泉山这时方觉悟过来,与梅渡言和高山道:“你们两个别跟来!”言罢起身去枕下不知拿了什么东西,便忙忙也穿出窗去。
梅渡言和高山怔住,高山道:“师父怎地不让咱们跟去?”
梅渡言惊疑一阵,问道:“这地方,除了柳姑娘,还有谁知道?”
高山未答,白珍和龚霜纨两人也进屋来,都争着问出了何事。
柳惜见出了展家,便即展开轻功飞纵,不多时,却听身后展泉山叫道:“柳惜见,站住!”
柳惜见心道:“瞧出来了!”便也住步,回身一看,只见展泉山纵跃飞近。
柳惜见道:“你武功果然恢复了!”
展泉山走过来,道:“你今晚,是来试探的,还是要取我性命的?”
柳惜见将剑收了,道:“你说呢?”
展泉山冷哼一声,道:“柳惜见,我武功恢复得如何你也有数了,倒是先与你说过,趁着我还打不过你,最好把我杀掉,不然,来日我武功回如从前,那时候,你逃不出我手心的,我若不死,这一生,你便只能是我的人!”
这话柳惜见听得多了,这时再闻,倒也不气了,道:“展大侠,小女子实在不知,哪里能得你青睐?”
展泉山默言一阵,道:“你无情无义,最是动我心。”
柳惜见蹙眉道:“展大侠,你想必对我有误会。”
展泉山道:“柳惜见,话已与你说明。”一面说,一面向柳惜见走近,道:“要么杀了我,要么你日后跟了我!”
柳惜见道:“我有我道,展泉山,谁人也左右不得我。”
展泉山笑道:“你且瞧着。”
柳惜见道:“我瞧着。”
两人相对而立,半晌无话,四处皆是虫鸣,愈发显得幽静。
展泉山道:“为何不杀我?”
柳惜见道:“本姑娘尊师重道。”语毕,转身欲走,展泉山又道:“柳惜见,你是仗着常泽夫妇宠信才能在万古山庄走坦途,若有一日,常泽他们晓得了你身怀三门武功,又是我展泉山的徒弟,你这坦途,便也到头了。”
柳惜见恨火被他勾起,回身道:“展泉山,若真有那一日,那便是我以死谢罪,你碎尸万段之日。”
展泉山笑道:“同死,那也不错。不过放心,你不会以死谢罪,我也不会碎尸万段,到时咱们夫妻寻一处好所在。隐居便是,有我在,常泽不敢拿你怎样。”
柳惜见正欲回驳,却又想道:“他倒像有意惹我发怒的……究竟什么用心?”思念及此,心慢慢静下,道:“回去吧。”
展泉山笑道:“你若不杀我,日后可再无逃路了。”
柳惜见愈发疑心,思量道:“杀你?哪里有人一心求死的?”她未想得明白,展泉山又道:“柳惜见,莫非你心里,并非全然不念着我。”
柳惜见当真想打他一耳光,只难测他用意,不敢贸然动手,回道:“念着授艺之恩。”
展泉山道:“只是如此?”
柳惜见道:“你还想有什么?”
展泉山道:“旁的情谊便一点也无?”
柳惜见知再怯他定有更无耻的言语,冷笑道:“你一个体若枯树皮的半老之人,我会有什么情谊。”言罢,脸已红了,只是在黑夜中,无人看得见。
展泉山闻言,微微一愣,他今三十九岁,又是内功深湛,养身得宜,并不见老态,被柳惜见说成体若枯树皮,不禁便向脸上摸去,柳惜见又道:“展泉山,你不若瞧瞧你身旁的痴心人吧,龚夫人待你何等深情,且莫负人。”
展泉山道:“我已与她说得明白,无心于她。”
柳惜见道:“我亦无心于你。”
展泉山“哼”一声,道:“我想要的,便没有放跑过的。”
柳惜见道:“如今有了。”
展泉山道:“柳惜见,只要我不死,你休想翻过我指爪去。”
柳惜见又思想道:“这人怎么老扯到死上去?是另有阴谋,还是他恐心思露出,我不会放过他,因此便是要说这些话,借此叫我疑心,让我不敢取他性命,他便可趁着时机逃过。”
有了此念,也想试他一试,当下便道:“你再说一回?”
展泉山道:“柳惜见,这辈子,你注定了只能是我的!”
柳惜见已拿了主意,不杀展泉山,但必要将他恢复的武功再废去,当即出剑向展泉山攻去,展泉山与她拆了几招,连连后退,到得一棵树下,展泉山脚下踩到一截枯枝,立时踢了断枝在手,向柳惜见横扫而去。
柳惜见挥剑一斩,展泉山手上枯枝断了大半,展泉山苦笑道:“喂,师徒一场,收了剑咱们再打过。”
柳惜见道:“哼,怎么,不是要我杀了你么,没剑怎么取你命。”
展泉山道:“我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来,老子什么时候说取人性命非用剑不可?哦,是常泽教的是吧,那厮也不过如此!”
柳惜见道:“我便是喜欢用剑,你个受死的,还要挑死法么!”口上虽是这般说,却也知要废掉他功夫,得用内劲摧击,只是在展泉山这里,口头上的便宜也要讨一讨,便不肯弃剑。
展泉山几次欲要夺去柳惜见手中长剑,都给她逼了回来,两人拆过五六十招,柳惜见体悟得明,展泉山武功,所复不到三成,心中一宽,想他可怜,这时便连废他武功的念头也淡了,当即闪身出来,道:“别再来惹我,滚吧!”
言罢,收剑入鞘,便要下山,展泉山却扑纵过来,死死抱住柳惜见不放。柳惜见不防,给他双臂环抱住,又羞又怒,喝道:“混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