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泉山笑道:“你还走得了么?”
柳惜见反手一掌往他后肩拍去,展泉山闷哼一声,将柳惜见手上长剑夺过,这才松了手,柳惜见惊怒之际,一脚踢向展泉山膝上,展泉山一个趔趄,翻倒在地。
柳惜见气还未平,但觉展泉山今夜举止太怪,她恐其有暗计,遂也不敢再紧攻。当下从怀中取过火折,晃亮来瞧四面,不见有何陷阱,回眄向展泉山,开口欲言,但知对面人出口必是污言秽语,便也强忍了,只回夺过自己佩剑,闷闷走了。
行不多远,忽闻身后风响,柳惜见闪过,展泉山跳到她身前来,举掌拍向她面门,柳惜见还招,口上斥道:“你待要如何?说个明白!”
展泉山却是不语,连连出狠招袭向柳惜见,柳惜见此时越加断定,展泉山必有他图,只是当此心乱之际,一时也思量不明白。十五招后,她再把展泉山踢倒,思疑一阵,道:“姓展的,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展泉山翻过身子,仰躺于地,笑道:“不过想娶你罢了,能做什么?”
柳惜见面色冷下,一脚踢了地上落叶枯枝,打洒在展泉山身上。
展泉山没起身避让,那些枝叶碎屑尽数落在身上,他用手捡了几片枯叶子扔了,说道:“柳惜见,你便那样恨我?”
柳惜见道:“你实在招人恨得很。”
展泉山哈哈大笑,柳惜见将打他的念头忍了又忍,终是道:“你快回去吧。”言罢即走,脚下只行出两步,展泉山即又跃起,柳惜见闪避,展泉山自凭多年对敌经验,看明柳惜见闪躲之处,一手探出,抓了柳惜见领襟便往下拽,柳惜见肩上半露,惊怒交迸,当即挥掌往他腹上打去,展泉山一跃而起,避了开去。
柳惜见忙把衣裳拉好,心中已是怒不可遏,想若日后展泉山武功尽复,对自己用起强来,那是何等可怖之事,念及此,杀念陡起,便一纵而上,拔剑直刺朝他眉心。
展泉山躲闪倒快,避过剑锋后,旋即拿向柳惜见右腕,柳惜见使剑鞘在他手上一击,展泉山受痛,缩身后退。
柳惜见却不容他逃,长剑直逼展泉山后心,见得展泉山扬手,一帘白幕窜来,展泉山“啊”一声叫,却是柳惜见长剑已刺中他后背。但那白烟幕似的东西转眼罩来,柳惜见虽瞧不清是何物,却觉是网那样的东西,未免遭缚,只得收剑。
但展泉山打来那东西铺张之势却也快极,倏忽便缠上柳惜见长剑与剑鞘,柳惜见挣扯不过,眼看那白网子便要兜到身上,只得弃剑,着地滚开。
展泉山将白帘回扯,扔到荆棘丛中,站定身后,一摸背上方才被柳惜见刺中的伤处,立时有血滚流手上,且幸伤口不深。
柳惜见捡了地上一粒石子,向展泉山掷来,声显锐啸,展泉山心中一酸,找准来处,伸手抓住,他已运了内劲,手却还是给那石子震的发麻,指节处亦是疼痛。
柳惜见看展泉山武功衰退至此却仍是能接住这暗器,心内亦是暗骇,杀心愈重。只还未再出手,展泉山已先出掌攻来,掌风中,隐隐夹有寒意,柳惜见心道:“摩冰掌。”暗忖以展泉山如今内力,自己必胜于他,当即便提掌迎去。
二人两掌相交,展泉山身子立时飞了出去,重重砸到不远处的树干上,又自树上摔落下地。
柳惜见听得他呕血之声,心内生了些许愧意,但想起他适才的无礼,这丝愧意登时又烟消云散。她一时觉手上似沾了粉尘样的东西,拍了拍,冷眼瞧着展泉山在树底挣了片刻,暗思一阵,决意再去补上一掌,谁知才行了两步,脚下一软,全身力气便像散了似的,她整个栽了下地去,再起不来。
柳惜见心中只一个念头:“‘贵妃醉舞’,什么时候沾上的,他怎会有?”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慌乱,只盼着方才一掌将展泉山打死,那自己或还能逃脱,当即便斜目向展泉山倒地之处瞧去。但便是不遂人愿,好一时,见得展泉山站起,踉踉跄跄过来,柳惜见一颗心直往上撞,转了千百个念头,都是无可奈何。
情思纷乱间,听得展泉山道:“你这丫头,下手也真重。”
柳惜见暗想:“重?还没把你打死呢。”正怕展泉山要动手脚,却见他转了身,窸窸窣窣往远处去了,柳惜见心下一宽,耳旁又传来“欻欻”声,她细思一阵,明白过来,那展泉山是收那网去了。
不多时,展泉山折回,拣起那掉落在地的火折子,重晃亮来,柳惜见才见他手中之物,一是自己的剑,一是“千千结”,心想道:“原来竟是这破网。”转目又见展泉山一张脸被火光照得昏黄,颌下还沾着血,她又思想道:“这下可要怎么办?”当真满心气恨。
展泉山便立在她身前,细心将“千千结”收起。
柳惜见胡乱猜度半晌,展泉山终于向她瞧来,两人相视片刻,展泉山道:“你这死丫头,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瞪着我,当真是一点不怕?”
柳惜见心道:“卑鄙!”
展泉山笑道:“你可知我要对你做什么?”
柳惜见心急,目中更射出恨意来,展泉山又是一阵笑,却笑得急了,咳嗽起来,连连吐出几口血。他背过柳惜见去,在一旁坐了好一阵,才又起身,到柳惜见面前蹲下。
柳惜见捉摸不定他心,只是临此境地,总难平和,每逢与展泉山相视,目中不觉便会透出愤恨。
展泉山凝眸瞧了柳惜见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柳惜见,你可知道,我从合家口出来到如今,今夜,今夜是我最欢喜的一夜,却也是……我最心寒的一夜。”
柳惜见心道:“混蛋!王八蛋!我今年不知是不是犯了太岁了,给你算计上了。”
展泉山看柳惜见神情中恼意一浪高过一浪,道:“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说着,竟伸手掐了一把柳惜见的脸。
柳惜见见他碰了自己,心内把平日从外头听来的骂人话都过了一遍,展泉山看柳惜见脸憋得愈来愈红,又笑起来。
柳惜见几欲气哭,但在敌前总不想露弱,这才忍了下去。
展泉山将柳惜见长剑收好,道:“柳惜见,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