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无力开口,心却怒喊:“不去!”但展泉山已将她抱起,不多时便行出数步,走得一程,展泉山力虚,停步歇了一阵,这才又行往前去。
如此走走停停,到得一处山溪旁时,展泉山道:“若不是怕你被虎狼叼了,我这时便扔了你不管了。”
柳惜见心内思想道:“若不是你暗算我,我叼走虎狼呢,王八蛋!”
展泉山抱了她淌过溪水,直向深林中行去。黑夜之中,柳惜见也瞧不清这是何处的山林,只是渐渐的,月光也照不进来了,当真是遮天蔽月,展泉山带着她穿行于暗阴之中,不时有夜鸟呼鸣,也有骇人处。
好一时,到得一大黑影之前,展泉山说道:“咱们到了。”
柳惜见眼睛向四处打量,可暗夜之中也看得不分明,还在思忖之际,展泉山向前迈,却是带了她向那黑影中走去。
柳惜见不由得提起心来,虽说本就在暗夜之中,处处黑迷,但正行之处更暗,由一黑域到另一越加阴暝之域,总是叫她存有惧意。
眼看便要撞上那黑影,柳惜见心中急喊,但出不得声,也只有心急,觉展泉山微微伏身,又侧着身走了几步,才如常行走。
柳惜见眼中只是一片黑,心想道:“这是个山洞么?”不多时,展泉山将她抱了放到一地方,半坐半倚,后背所触,是凹凸不平的,把她硌得极是难受。坐处却软,像是铺了褥子一样。
身上所受还算不上什么苦楚,柳惜见只怕展泉山要做出什么事来,心忧不已。
展泉山把她放下后,走了开去,柳惜见凝听动静,听得展泉山是往左手边去了,不多时,有火石击打之声,柳惜见也巴不得有光,等过一时,不远处开起一点焰子,抖抖晃晃的便照出展泉山的身影来。
柳惜见侧目瞧去,见展泉山持一只白烛,凑了那只白烛去点另外两只未燃的红烛,那红烛燃了过半的,比白烛却粗大不少。
她眼睛斜着正发酸,却觉背后靠不住,身子慢慢滑着,不多时,整个人倒了下去,磕着她头,柳惜见暗暗叹气。展泉山过来,把柳惜见身子扳正,倒没扶起她,便让她仰躺着。柳惜见便转了眼往正上方瞧,这一望出去,却见上头幽阴,不像天,天无边际,她眼中见的却像是个深黑的大洞,四面有什么东西隔着,却又不是石壁。
她瞥目瞧往别处,在光亮盛处,才见清身处之地的壁面是木质,微微发朽,有的地方还见木疙瘩,嗅嗅气味,确是一股子柴木味,柳惜见心道:“是树洞!”她打量一阵,见对边到自己这处,至少也有一丈多宽,惊道:“这样大的树,少说也得有千万年了吧。”心尚在想此树的源流,展泉山却已擎了蜡烛过来,他居高临下,凝视柳惜见半晌,眼睛才转向手上蜡烛,道:“今日,可差点成了我的忌日。。”
柳惜见心道:“可惜,可惜,没成真。”
展泉山又将柳惜见扶了靠在树壁上,柳惜见低眸瞧,坐处原来竟是一张木榻。展泉山忽然道:“柳惜见,你喜欢杜鹃么?”
柳惜见说不得话,心中却想:“你问的都不喜欢。”
展泉山等了一时,才道:“忘了,你这会儿没力气说话。”微微一顿,又道:“这外面,漫山遍野的杜鹃,有白的,红的,几日前还开的很好,那时便想把你绑来瞧瞧这花的,这两日,却谢了许多了。”
柳惜见看他如今面目虽是平和,但却更怕起来。
展泉山又道:“柳惜见,你喜欢什么花?”
柳惜见心道:“谁叫你给我下药的,如今我也答不了你的话了,你自个儿嘀咕去吧。”
展泉山躬身下来,双目与柳惜见平平相视,片刻了,说道:“柳惜见,你真是很……”说到这儿,却顿住不再说下去,凝眸瞧了柳惜见半晌,忽然一手探出,在柳惜见后肩上一推,把她掀了下地去。
柳惜见身子滚落在地,“咚”一声,又把额头撞了一下,疼痛非常,她心甚恼恨,暗自骂道:“疯老头子!混蛋王八蛋!没脸的人没皮的鬼!死到没骨头!”
她半躬伏着身子在地上,声也发不出,一腔恨意憋在心,直比受了内伤还难受,便在暗暗骂人之时,忽觉什么东西抵了在肩头,柳惜见心奇,猛然间,腰下被什么扣住,跟着她身子被一股力抬起,打了半个转,正脸对向展泉山,才见竟是展泉山用脚踢了她起来,翻转她身。
柳惜见怒火更炽,只发作不得,心想道:“这么大棵树还没成精么,怎么不把这人吃掉。”她仰卧于地,一个个邪念跳出,却变不得半点自身处境。
展泉山默言一阵,哈哈大笑起来,柳惜见听来颇为刺耳,自思道:“真疯了?”
隔得一时,展泉山道:“柳惜见,我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可绝不是……到了要不择手段娶你的地步。”
柳惜见忽然怔住,展泉山又道:“你柳惜见,武功、品性、姿色不过尔尔。”
柳惜见暗暗好笑,心想道:“品性?展泉山,与你作比,我简直便是圣人佛祖之品性呢。”
展泉山仍在说道:“刁蛮狠辣,虽也有我喜爱处,但叫我恨之处,更是多,你真以为,你全全的入了我的眼了么?”顿得一顿,又道:“还未呢。”
柳惜见道:“那我定是前世积了大德,多谢你的眼瞧不上我。”
展泉山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说娶你那样的话?”
柳惜见却也想知道,静盼展泉山说下去。不多时,展泉山便道:“我从一个老友那里,得了新的内力。”
柳惜见暗吃一惊,展泉山见她神情,笑道:“方才和你对招的内劲,便是从我那老友身上取来的?”
柳惜见心道:“如何取?”
展泉山看她神色变换,自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便是他,舍了他一条命,将一生所修内力传渡到我身上。”
柳惜见闻言,思索一时,于他这话,似解非解。
展泉山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那堪托死生的老友呀。”他这话说的哀恸,绝不掺伪,柳惜见便想问:“你这老友是何人?”但话出不了口。
展泉山又道:“他内力与我相当,可传功时出了岔子,我只得了他内力的六成,还酿致火毒遍身,若非我懂些医理,即时运功施针将火毒逼近几处穴道之旁,只怕已没命了。要驱散火毒,需借冰寒之气打顺这几处穴道,火毒散尽,那便能脱险,我内功也才能得更上一层楼。”
柳惜见心中一震,暗骂:“老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