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柳惜见这才明白了,为何展泉山总说些无耻言语来激她,为何展泉山几次三番要从自己手里夺剑,不就是想要自己出摩冰掌,借摩冰掌中寒气清通他体内火毒么。
她暗思量道:“柳惜见啊柳惜见,你真是蠢,真是蠢,怎么便给人骗过了呢,怎么偏要用掌对付他呢?”愈想愈气。
那里,展泉山瞧着自个儿左手,道:“我火毒得散,功力能涨,可要多谢你那一掌。”
柳惜见转念道:“罢了罢了,便当做积德了,不气不气。”
展泉山转目瞧她,又道:“为了你这一掌,我可还挨了你一剑。”
柳惜见想起探望白珍那一夜,自己刺伤展泉山一事,心想道:“这人不是也要刺我一剑吧,老天啊,要是受了伤,怎么和师父师祖他们解释呀。”心忧之际,听得展泉山道:“你这鬼丫头,还真是难上钩。”
柳惜见听了这话,才知那一夜在竹林中展泉山说那些话,已有引自己出掌打他的用意,只是自己当时是举剑刺他,不由得又想道:“这么说,那夜龚霜纨与我说的话,八成也是受了展泉山指使,叫我深信展泉山那些糊涂言语,今日他与高山齐到湖边来,多半也是要让我起疑心,引我来的,哼,不过使了这些心眼,就为吃我一掌,也是好笑。”但思及展泉山功夫恢复,难以对付,心底又是哀悔。
展泉山道:“柳惜见,我本想要杀了你的。”
柳惜见微微一惊,向展泉山打量去,见他面色阴冷,暗想道:“本想?如今那便是不会了。”也不多忧,当即合上了眼睛,不理外事。
展泉山踢了柳惜见一下,柳惜见仍是紧闭双目,展泉山微微一笑,道:“如今想想,杀你,那也脏了我的手,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柳惜见这才睁开眼睛,定定瞧了展泉山,心中道:“脏?呸,你才脏呢,你我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的,也不必再多说。姑娘我,日后定要离你远远的。”
展泉山说罢,自上了柳惜见原先所在的那张小榻,盘膝而坐,瞧模样是在运功。柳惜见这时本是极困倦的,只是她心实在信不过展泉山,也不敢睡过去,勉力撑持。到得后来,困意渐去,闲得无事,她便默默颂念起这几日看过的文章: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听得远处有人唤道:“霏儿,霏儿。”忙睁开眼睛来,心道:“是梅大哥。”便想要出声呼应,但迷药入效,也无能发一点声,唯有焦急。
两声喊过后,却不听再有声音,柳惜见恐他们走过,心下越加慌,而后凝神细听,是有足音过来的,这才安了心。
便在此时,展泉山忽从榻上跃起,跟着“轰”一声响,四处便有碎物落下,却不知是他打碎了什么。
柳惜见暗道:“哎哟,叫这混蛋坏了事可不好。”外头足音却越来越近,又听得梅渡言大喊了一声“霏儿!展大侠!是你们么?”
柳惜见思想道:“是我是我。”念头未落,身子却被展泉山提了起来,柳惜见一惊,不知他又要做些什么。
不多时,洞中光亮陡盛,柳惜见身子半悬于空,斜目朝光来处瞧去,只见梅渡言高举火把,立于树洞口,心中大喜。
梅渡言钻进洞,见展泉山一手提了柳惜见后领站在对面,神情有恶,想起从龚霜纨那里听来的话,心下一凛,只怕柳惜见已受了害,登时又起怒,便道:“你快放了我妹妹!”
展泉山呵呵笑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梅渡言不答他话,说道:“放了霏儿!”
展泉山道:“要人,自己来抢便是。”
梅渡言默言片刻,将手中火把插在树壁朽洞之上,道:“你武功果然…”,说到这里顿住,又道:“得罪了。”便即向展泉山攻去,柳惜见面朝地,只听得拳掌相过之声,全瞧不清他二人招式。又被展泉山提在手中,四处晃荡,头晕眼花。
不多时,又听得一阵急急的足音,白珍声音便响起:“展伯伯,梅大哥,你们干什么打架呢。”
柳惜见暗想:“原来你们也来了。”
只是展泉山和梅渡言均未罢手,龚霜纨道:“高山,你去把他们两个分开。”
高山应了一声,往展、梅二人这面过来,展泉山见他走近,喝道:“让开!”
高山对展泉山素来言听计从,闻声当即退远。
龚霜纨看了柳惜见一眼,道:“展大哥,你先把那孩子放了,不然你们两个误伤了她可怎么好?”
展泉山道:“他要伤他妹子,我有什么法子。”
竟是劝不来,龚霜纨和白珍执手一处,各自生忧。
打斗声愈发快急,过得一时,梅渡言呼喝一声,在展泉山肩上打了一掌,展泉山后退几步,梅渡言趁机在展泉山右臂上一点,展泉山手臂酸麻,抓了柳惜见的手随即松了,柳惜见身子下落,梅渡言一把将她提起,再打横抱了,过到树洞口这面来。
龚霜纨看展泉山被梅渡言打中,却怕他受伤,匆匆跑了近展泉山身,查问他情形。高山也到了展泉山之旁。
白珍和梅渡言便围了在柳惜见两侧,二人看柳惜见身软无力,又叫不应,都知是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白珍细看过柳惜见衣裳,都是齐整的,心才放下。
梅渡言看柳惜见全无动弹之能,却怕柳惜见已遭玷污,将柳惜见放下,交由白珍照看,便怒起回身,喝道:“展泉山……”他原想问明展泉山对柳惜见可有非礼,但见高山、龚霜纨俱在,只怕说多了毁柳惜见名声,“展泉山”三字出口后,便改说道:“你给霏儿吃的什么蒙汗药?”
展泉山从腰间拿出一小瓷瓶,道:“这是贵妃醉舞的解药。”
梅渡言道:“贵妃醉舞?”回看柳惜见情形,果像是中了那迷毒的样子,便拿了药回去,只是无数疑团横塞胸臆,他不敢不慎,到柳惜见身前蹲下,道:“霏儿,你若是中了贵妃醉舞的迷药,便眨一下眼睛,不是便眨两下。”
柳惜见轻轻眨了一下眼,梅渡言这才拔开小瓷瓶瓶塞,从中倒出一丸药来,瞧了一阵,又问柳惜见道:“这可是解药,若是,你还眨一下眼睛,不是眨两下。”说着,将那药丸递进去给柳惜见瞧。
柳惜见垂眸看过,轻轻眨一下眼,梅渡言这才把解药塞进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