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属下失职,未能查明身份,还请帝女帝婿责罚。”她慌忙屈膝行礼,声音都带着颤。
“无妨。”逸尘伸手扶起了她。
他转向王老五等人,拱手笑道:“让各位受委屈了。这位姐姐也是职责所在,一心护着仙宫安危,并非有意冒犯。大家皆是好意而来,莫要因这点误会伤了和气。”
王老五本还憋着股气,听逸尘这么说,挠了挠头,粗声粗气道:“看在陈老板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
老鸨也笑着打圆场:“这位仙子也是尽忠职守,就算了吧。”
清念璃适时开口:“快些进来吧,外面风大。”
众人这才顺着台阶下,说说笑笑地跟着引路的侍女往里走。
仙娥望着那群身影消失在殿门后,又转头看向逸尘,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逸尘看着她局促的模样,温声道:“姐姐不必介怀。你守着宫门,护的是仙宫规矩,这本就是你的本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云海翻涌的天际,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只是这世间之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穿绫罗绸缎的未必心净,着粗布短衫的也未必心浊。今日之事,权当给你我都提个醒。识人,终究要看心,而非皮囊身份。”
仙娥猛地抬头,撞进逸尘澄澈的眼眸里。
那目光里没有鄙夷,没有怪罪,只有一片坦荡荡的真诚。
她喉头微动,福身深深一揖:“属下……谢帝婿教诲。”
逸尘望着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唇边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姐姐忙完手头的事,也进去歇歇吧。今日宴席上的菜品丰富,多吃些,别辜负了这好日子。”
仙娥被这句带着暖意的叮嘱说得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容,拱手应道:“谢帝婿关心,属下记下了。”
她唇角勾起笑意,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奇了。”她小声呢喃,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脸颊,“帝婿……倒真不像预言里说的那样可怕。”
“姐姐说什么?”逸尘不解问道。
“没什么。”她摇摇头,转身走向宫门,重新站直了身姿。
只是这一次,握着剑柄的手不再紧绷,望向往来宾客的目光里,也少了几分先入为主的审视。
殿外的脚步声刚歇,又有两道气势沉稳的身影踏空而至。
正是武神殿的武尊;和澹台家主澹台靖。
武尊身后跟着独千秋,玄衣长刀,依旧是那副冷冽模样,只是目光扫过逸尘时多了几分暖意;澹台靖身侧的澹台彤鱼则穿着水绿衣裙,鬓边簪着支珍珠步摇,望见逸尘的瞬间,眼底先是一亮,随即涌上淡淡的失落,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
“独大哥!澹台姑娘!”逸尘快步上前,拱手笑道。
独千秋走上前,抬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你小子可以啊!才大半年不见,不仅晋了大罗境,还成了璃梦仙宫的帝婿,倒是让哥哥我刮目相看。”
逸尘笑着揉了揉肩膀,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独大哥谬赞了。比起我,您和霜月仙子的好事,想必也快了吧?”
这话一出,独千秋耳根竟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半晌才憋出句:“休得胡言。”
澹台彤鱼走上前,声音轻得像羽毛:“逸尘……恭喜你。”
她抬眼望他,目光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多谢澹台姑娘。”逸尘颔首回礼,语气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武尊与澹台靖对视一眼,刚要开口,逸尘已先一步笑道:“二位前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进殿歇息吧,宴席已备妥。”
武尊却摆了摆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帝婿稍等。老夫与澹台前辈今日前来,除了道贺,还有一事……”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先前武神殿与澹台家,曾因预言之事对帝婿痛下杀手,此事……”
“前辈无需挂怀。”
逸尘打断他,笑容坦荡,“我的身份摆在那里,既有仙魔两族血脉,又被预言冠以‘惊世之杀’的名号,诸位前辈出于守护世间之心出手,情理之中。”
他抬眼看向两人,目光清亮如洗:“至于预言,晚辈会用行动证明那不过是无稽之谈。若有朝一日,我当真如预言所说那般失控,也恳请前辈届时不必留情——该除则除,不必顾及今日情分。”
武尊与澹台靖皆是一怔,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诚。先前他们还想着如何措辞解释过往的追杀,此刻倒被他这番磊落之言说得心头一震。
澹台靖抚着胡须,眼底的疑虑渐渐散去:“好一个‘该除则除’。帝婿,你有这份担当,老夫便信你一次。”
武尊也颔首道:“既如此,老夫拭目以待。”
逸尘拱手笑道:“多谢二位前辈信任。快请进吧。”
独千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先进去了,你们也别让长辈们等急了。”
说罢便与澹台彤鱼一同跟上武尊二人的脚步。
澹台彤鱼经过逸尘身边时,脚步微顿,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信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逸尘一怔,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多谢。”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犷的呼喊:“夏侯兄,你倒是走快点!还有村长爷爷,再磨蹭可就赶不上吉时了!”
逸尘闻声抬头,眼前豁然一亮——只见石憨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拽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往前赶,旁边跟着的夏侯凌渊则提着个木盒,步伐稳健地跟上。
“夏侯兄弟!石憨兄弟!”逸尘快步迎上去,脸上漾起真切的笑意。
夏侯凌渊抱拳行礼,“帝婿。”
石憨刚要跟着喊“帝婿”,被逸尘笑着摆手拦住:“二位兄弟,何须这些虚礼?还是叫我逸尘就好。”他目光转向石憨身后的老者,见老人家虽衣着朴素,却身形硬朗,眼神清亮,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俺们村的村长爷爷!”
石憨挠着头笑,“村长爷爷听说你要订亲,非要跟着来瞧瞧。”
老者捋着胡须,望着逸尘的目光满是慈爱:“好孩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正说着,芳华提着裙摆从殿内匆匆走出,见逸尘还在门口,便扬声催促:“帝女,帝婿,吉时快到了,该入殿准备了——”话未说完,她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陡然顿住,瞳孔微缩,声音都带上了颤:“石……石前辈?”
清念璃见她神色异常,疑惑地问:“华姨,您认识村长爷爷?”
芳华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何止认识……这位便是当年与清澜剑神并称‘四大传奇’的拳皇,石破天前辈啊!”
“石破天?”清念璃心头巨震。
那位以双拳破万法,硬生生在蛮荒之地打出一片安宁的传奇人物,传闻早已隐世百年,竟会以一村之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石憨更是懵了,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村长,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村、村长爷爷……您是……拳皇?”
石破天拍了拍石憨的胳膊,笑着对逸尘与清念璃摆手:“什么拳皇不拳皇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如今就是个看村子的老头,来给帝女和帝婿道声喜而已。”
逸尘赶忙躬身行礼,“前辈能来,晚辈荣幸之至,前辈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