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却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穿透了会场里上千人的耳膜，狠狠扎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去下面……”
“陪我爸吗？”
轰！
时间，停滞。
风，静止。
所有摄像机的红灯，所有记者的快门，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断！
万盛地产的张海涛，那个刚刚还在歇斯底里叫嚣的男人，此刻，像一尊被瞬间抽走所有骨头的蜡像，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疯狂，凝固。
他眼里的怨毒，碎裂。
他伸出去指着屏幕的手，停在半空，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了起来！
那抖动，从指尖，到手腕，再到整个身躯！
像是被扔进了零下五十度的冰水里，每一寸骨髓都被冻结，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
他张着嘴，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冷汗，从他光亮的头顶疯狂涌出，瞬间浸湿了他整个后背！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是幻觉吗？！
不！
不是！
会场里上千人，全世界几十亿观众，都听见了！
那声音，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它像是从天花板的每一个扩音器里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是……谁？！
极致的惊恐中，张海涛的视线，本能地，穿过眼前那一张张惊骇的脸，越过那一片片死寂的镜头，最后，死死地，钉在了第一排。
那个女人。
姜岚。
在他看过去的瞬间。
姜岚耳蜗里那枚肉色耳麦，传来一道冰冷、简短的指令。
“看住他。”
姜岚动了。
她只是，非常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身体，更完整地，正对着那个已经快要崩溃的男人。
然后，她看着他。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了二十年的悲伤，没有了昨夜的绝望，更没有手刃仇敌的快意。
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像一口幽深、古老的井，井底没有水，只有沉寂了千年的，黑暗。
可在张海涛的视野里，那片黑暗，骤然扭曲！
他看见了！
在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他看见了一个浑身是火的男人！
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他亲手点燃的仓库！看见了江建国在火光中，对他发出最后诅咒的那张脸！
【理智崩溃】效果，发动！
“啊——！”
张海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伸出那只还在发抖的手，胡乱地，指着姜岚，又指着天花板，声音撕裂！
“是你！是你搞的鬼！”
“魔鬼！你是魔鬼！！”
“你不是人！！”
他的咆哮，通过几十个话筒，清晰地传遍了全球。
然而，还没等记者们从这突如其来的疯癫中反应过来。
那个神罚一般的声音，再一次，从天而降。
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的笑意。
“张总。”
“那场火，烧得真干净啊。”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陈述。
像是在和老朋友，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张海涛的天灵盖上！
他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整个人“扑通”一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记者们疯了！
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扑了上去！
“张总！什么火？是和江先生父亲失踪有关的火灾吗？！”
“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谁是魔鬼？！”
“照片是真的吗？您真的销毁了证据？！”
无数个话筒，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捅向他！
张海涛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在无数的质问声中，彻底崩溃！
江建国的诅咒，和那个从天而降的魔鬼声音，在他脑中渐渐重合，变成了一张索命的判书！
报应！
这是报应来了！
“不是我！”
张海涛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状若疯癫！
“不是我放的火！”
“我没有杀人！！”
他指着大屏幕上那张定格的照片，又指着台下的姜岚，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辩解着，也招供着！
“是苏文山！！”
“是他让我干的！是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烧掉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
“是陈彪！对！还有陈彪！！”
“火是陈彪放的！人也是他处理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轰！！！
如果说，之前的爆料，只是投下了一块巨石。
那么此刻张海涛的亲口招供，就是直接在湖底，引爆了一颗深水核弹！
苏文山！
陈彪！
两个全新的名字，以一种最震撼，最血腥的方式，被一个跪在地上的疯子，当着全世界的面，吼了出来！
会场，彻底炸了！
“我的天！牵扯出杀人案了？！”
“苏文山？是那个刚刚接手了秦氏的苏氏集团董事长吗？”
“陈彪又是谁？！”
“快！查！给我把这两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
所有媒体，所有记者，都陷入了一种亢奋的疯狂！
这是世纪新闻！
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豪门黑幕！
会场门口。
王振国局长，听着从里面传来的，那一声声清晰无比的招供，后背的警服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对着衣领上的对讲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到极点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一组注意！一组注意！”
“目标张海涛，涉嫌纵火、包庇，及二十年前一宗重大命案！”
“立刻实施抓捕！”
一声令下！
几十名早已待命的特警，如猛虎下山，瞬间冲破记者的人墙，将那个还在地上疯狂叫喊的张海涛，死死摁住！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他的双手。
“不！我冤枉的！是苏文山！是苏文山害我！”
张海涛被两个特警架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拖。
他还在挣扎，还在嘶吼。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绝望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女人。
而姜岚，只是看着他被拖走，看着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她耳蜗里，那个年轻的声音，再一次，平静地响起。
“妈。”
“下一个。”
指令，清晰。
动作，机械。
姜岚的头，缓缓地，转动了。
那道空洞的，死神一般的目光，从一片狼藉的舞台上移开，像一把最精准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因恐惧而煞白的脸。
第二排。
第三排。
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浑身一僵，如坠冰窟，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终于。
她的目光，停了。
停在了第四排，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身上。
【飞宇集团，董事长，赵立新】
——昨晚雪茄酒局的参与者之一！
——二十年前，负责工地材料供应的，分包商！
在被那道目光锁定的瞬间，赵立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他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却毫无所觉。
他只是，张着嘴，眼珠子瞪得像死鱼，死死地，看着那个黑衣如墨的女人。
他知道。
轮到他了。
就在整个会场，所有镜头，都随着姜岚的目光，聚焦到这个新“猎物”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崩溃的时候——
“砰！！！”
一声炸响！
会展中心那两扇厚重的钢化玻璃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活生生踹得粉碎！
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样，向内炸开！
伴随着无数记者的尖叫声！
一道高大、魁梧，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男人身影，逆着光，带着一股滔天的杀气，出现在了门口！
他扫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了姜am身上，嘴角，裂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二十年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像金属在摩擦。
“苏文山那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那道如野兽般的目光，穿过数百米的人群，精准地锁死了姜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