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98章:义助逃犯
送走张漠沙一行时,孟露桥特意留意了云中子的脚步。那书生看似文弱,踩在青石板上却悄无声息,足尖落地的角度带着点苍派轻功特有的韵律。鬼娘子走在最后,玄色劲装扫过门槛时,裙角沾着的草屑落在地上 —— 那是种只生长在兴庆府西郊乱葬岗的鬼针草。
唐巧巧突然从假山后钻出来,银簪直指张漠沙离去的方向:“孟公子,那姓张的绝对有问题!” 她从发间拔下毒针,针尖沾着点黑色粉末,“他刚才拍唐无邪肩膀时,袖口掉下来的,这是幽隐楼特有的‘蚀骨散’!”
孟露桥接过毒针在指尖捻了捻,粉末遇汗即溶,散发出淡淡的杏仁味。他忽然想起张漠沙掌心的老茧,以及鬼娘子裙角的鬼针草,眉头微微蹙起:“此事暂且保密,先看看今晚的宴席再说。”
后院的葡萄架下,宁若雪正将唐无邪的伤口包扎好。药棉上的血迹透着暗红,混着她特制的止血粉,散发出奇异的甜香。“你的伤像是被唐门的‘龙须针’所伤,却又带着流沙国毒草的气息。” 她包扎的动作轻柔却利落,“说吧,为何同时被两派毒物所伤?”
唐无邪望着廊柱上的雕花,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妹妹唐兰,今年刚满十二。她打小就得了怪病,起初只是皮肤上起红疹,后来愈发严重,每隔三日便浑身抽搐,皮肉像被虫蚁啃噬般疼,常常疼得在地上打滚,哭喊着求我了结她。” 他从怀中摸出个褪色的布偶,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兰” 字,布偶的胳膊已经掉了一只,显然被摩挲了无数次,“那是她八岁时亲手绣的,说要像布偶一样陪着我。郎中说这病罕见,只有流沙国的‘还魂草’能压制,可那草长在断魂崖的绝壁上,寻常人根本采不到,之前有三个药农去采,都坠崖死了。”
“《毒经》里有解这病的方子?” 宁若雪递过杯温水,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去年我在藏经阁整理典籍,无意间翻到本泛黄的残卷,里面记载着这病的根治之法,说还魂草需配唐门秘制的‘清骨散’才能除根。” 唐无邪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眼眶通红,“我拿着残卷去求掌门,当时掌门正在跟几位长老品茗。我跪在地上,把妹妹的病情一五一十地说,求他赐我‘清骨散’的配方。可掌门只是呷了口茶,淡淡说我妹妹是山野村姑,不配用唐门的秘药,还说我因私废公,罚我去看守后山禁地三个月。” 他猛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邦邦作响,额角很快渗出血迹,“我实在没办法,才趁夜潜入藏经阁偷了《毒经》,想着凭自己的本事配出‘清骨散’。我真的不是叛徒,我只是想救我妹妹啊!”
这时,唐巧巧带着唐龙、唐虎去而复返,听到唐无邪的话,唐巧巧忍不住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去年你确实因为请求掌门赐药被责罚看守后山禁地,这事儿门派里不少人都知道。”
唐龙也冷哼一声:“你妹妹患病之事,在你入唐门之前也确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严重。但你偷《毒经》是事实,害死三位师兄也是事实,这些可做不得假!”
孟露桥恰好走进来,长笛在指间转了个圈,眼神冰冷地看着唐无邪,显然对他的说辞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唐无邪本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即便唐门的人证实了部分情节,也改变不了他叛徒的本性。“影无殇为何要抓你?”
“我偷了《毒经》后,不敢回四川,听说流沙国有还魂草,就一路往流沙国赶。在途经黑风口时,被影无殇的人抓住了。” 唐无邪抬起头,满脸泪痕混着血污,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们搜出我身上的《毒经》,起初以为是什么武林秘籍,后来见我懂些药理,就把我带到一处地牢。那里关押着不少懂药理和机关术的人,影无殇说我们这类人对寒星铁有特殊感应。”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回忆极其恐怖的事情:“他们给我们每个人喂下一种药丸,说能增强对寒星铁的感知力。然后每天带我们去一间密室,里面放着各种金属,让我们分辨哪块是寒星铁。分辨错了就用鞭子抽,我背上现在还有鞭伤。”
“他们怎么知道你妹妹的事?” 孟露桥追问,长笛的尾端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中满是怀疑。
“有次我被打得晕死过去,恍惚中听到他们议论,说已经查到我家的底细,知道我妹妹在四川老家,被我托付给一个远房亲戚照顾。” 唐无邪的声音发颤,身体抖得像筛糠,“他们说要是我不听话,就派人去四川,把我妹妹接到流沙国来,让她也尝尝那药丸的滋味,说小孩子对寒星铁的感应更灵敏。我吓得魂都没了,只能暂时顺从他们,假意帮他们寻找寒星铁的踪迹,后来趁他们押送我去月神峰时,才拼死逃了出来。” 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那些日子简直是地狱,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既怕自己被折磨死,又怕妹妹遭毒手。”
话音刚落,宁若雪突然发现唐无邪脖颈处有一圈淡淡的青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饰物留下的印记。她想起之前救治过的一个从流沙国逃回来的商人,脖颈处也有类似的痕迹,那商人说这是被影无殇的人关押时戴特制项圈留下的。
孟露桥注意到宁若雪的目光,却依旧不为所动,在他心里,这些都可能是唐无邪为了博取同情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宋三酒的大嗓门:“纤云丫头,晚上的宴席带壶好酒!咱跟总镖头好好喝两杯!”
孟露桥示意唐无邪噤声,长笛的尾端轻轻敲了敲桌面。阳光穿过葡萄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神色。只有腰间的长笛知道,它的主人已将弦绷紧,只待晚宴上的风吹草动。
暮色降临时,李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照得如同白昼。孟露桥换上件月白长衫,腰间的长笛被红绳系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宁若雪站在回廊等他,月白裙裾上绣着几枝兰草,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都安排好了?”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他颈间的肌肤,两人都微微一颤。
“唐豹和欧阳楚月留在府中看守,唐巧巧暗中跟着。” 孟露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你留在李府,我带李暗香同去即可。”
宁若雪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里面是解毒丹和迷药,你带在身上。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她的目光坚定如星,“再说,张漠沙特意邀请了你我二人,少一个都会引人怀疑。”
孟露桥望着她眼底的光,终究点了点头。长笛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仿佛已预感到宴席上的刀光剑影。远处的威猛镖局灯火通明,像头张开巨口的猛兽,正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寻常的宴席,将是一场巨大阴谋的开端,而那个紫赯脸的虬髯大汉,正用最正直的笑容,编织着一张足以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的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