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99章:镖局接风
威猛镖局的红灯笼从大门一直挂到后院,猩红的光映着青砖地,像铺了条蜿蜒的血路。孟露桥刚踏上镖局门槛,就闻见浓烈的酒香混着酱肉的咸香扑面而来,廊下的镖师们正猜拳行令,粗豪的笑骂声震得檐角铁马叮当作响。
“孟公子大驾光临,李老爷也来了!” 张漠沙穿着件簇新的玄色短打,虬髯修剪得整整齐齐,紫赯脸上泛着酒意的红光。他几步迎上来,先朝李高昌拱手,“去年多亏李老爷提携,让镖局接了趟往西域的丝绸镖,弟兄们赚了不少,我还一直想登门道谢呢!”
李高昌连忙回礼,山羊胡抖个不停:“张总镖头客气了,贵镖局的信誉在兴庆府是数一数二的,能合作是我的荣幸。” 两人熟稔地寒暄着,显然早已相识,这让孟露桥暗自点头 —— 如此才合情理。
正厅里摆着三张方桌,拼在一起倒像张临时的长案。张漠沙作为主人坐在上首,左手边留着主客位给孟露桥,右手边是李高昌。云中子挨着宋坚坐在下首,青衫下摆仔细地掖在椅凳下,面前的白瓷杯里只倒了半盏清茶。鬼娘子斜倚在门口的廊柱上,玄色劲装衬得肤色愈发雪白,手里把玩着枚骨牌,见众人进来,才慢悠悠站直身子。
刚落座,张漠沙忽然拍了拍手:“还有几位贵客没到,我特意请了流沙国的朋友来作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话音刚落,就见镖师引着三人进来 ——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身披狼皮坎肩,腰间别着柄弯刀,正是流沙国 “黑石部” 的武士别穆尔;旁边跟着位戴银冠的老者,是流沙国药宗的长老乌兰;最后是位身着绯红长袍的女子,梳着流沙国特有的发辫,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正是流沙国王室的使者阿古拉。
“这位是孟露桥孟公子,智斗影无殇的英雄!” 张漠沙热情地起身介绍,声音洪亮如钟,“这几位是黑石部的别穆尔勇士,乌兰长老,还有王室使者阿古拉姑娘。”
别穆尔爽朗地大笑,声如洪钟:“早闻孟公子大名,悬空寺一役真是痛快!我黑石部最敬好汉,今日定要多喝几碗!” 说着便亲自给孟露桥斟满酒碗,马奶酒泛着乳白色的泡沫,香气醇厚。
乌兰长老抚着胡须,目光在宁若雪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和蔼笑道:“这位姑娘看着面善,莫非是药王谷的传人?老夫去年在洛阳见过令师,医术真是出神入化。”
宁若雪微微颔首:“正是晚辈,长老谬赞了。” 她注意到老者指甲缝里沾着些靛蓝色粉末,那是流沙国用来处理伤口的草药,倒不像藏着恶意。
阿古拉姑娘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珍珠发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久闻兴庆府是中原与西域的通衢,市井繁华胜过流沙国王庭。前几日路过南门大街,见绸缎铺的云锦比王室贡品还要鲜亮,不知李老爷可有什么经商诀窍?” 她的汉话带着点异域腔调,却吐字清晰,眼神坦荡。
张漠沙见气氛热络,端起酒碗起身:“诸位静一静!今日这宴,一来是为孟公子悬空寺得胜接风,二来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南北武林的朋友聚聚,聊聊江湖趣闻!” 他一饮而尽,酒液顺着虬髯往下淌,“孟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将来必定是武林栋梁!我张漠沙敬你一碗!”
孟露桥起身回敬:“张总镖头过誉了,对付影无殇本就是分内之事。” 他目光扫过席间众人,见别穆尔正与唐豹比拼酒量,乌兰长老在跟宁若雪探讨草药,阿古拉则和李高昌打听兴庆府的商路,一派融洽景象,心里却暗自提防 —— 这宴席未免太过圆满,反倒显得刻意。
酒过三巡,别穆尔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拍着唐豹的肩膀大声道:“去年我押送皮毛路过兴庆府,被影无殇的人劫了货,还是海宝塔寺的无量法师出手相助!那老和尚一根禅杖打翻七个悍匪,念珠甩出去能当暗器使,真是神了!”
“无量法师确是高僧。” 李高昌接口道,“上月海宝塔寺举办祈福法会,他当众施展‘金刚不坏功’,让香客用木棍抽打,硬是没留下半点痕迹。法会后还赠了我一串开过光的菩提子,说是能保平安。”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串油亮的菩提,颗颗饱满圆润。
乌兰长老抚着胡须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位法师。流沙国药宗有本古籍记载,无量法师年轻时曾在西域雪山修行,懂些奇特的解毒术,去年黑风口瘟疫,还是他送去的药方救了不少人。”
阿古拉好奇地问:“海宝塔寺的建筑是不是很特别?我听说那座塔没有地基,却能历经百年风雨不倒?”
“姑娘说的是。” 孟露桥浅笑,“那塔建于前朝,塔身用糯米汁混着石灰砌筑,每层都有暗阁藏着经文。最奇的是塔顶的鎏金宝瓶,据说里面藏着颗夜明珠,月圆之夜会放出青光,照得塔身像镀了层银。”
唐豹听得兴起,插嘴道:“我还听说法师会算卦!上次韦小月丢了银钗,去寺里求签,法师只看了签文就说钗子掉在石榴树下,果然一找就着!”
欧阳楚月嗔他:“就你知道得多。” 嘴上虽嗔怪,眼里却带着笑意,见他碗里的酒空了,不动声色地给添满。唐豹被她这小动作弄得心头发烫,借着酒劲往她碗里夹了块炖得酥烂的羊筋:“这个好嚼,你多吃点。”
张漠沙见众人谈得投机,笑道:“说起兴庆府的名胜,城西的鸣翠湖也值得一看。每到春夏,芦苇荡里全是水鸟,前些天我带弟兄们去巡查,还见着对鸳鸯在湖心岛上筑巢呢。” 他话锋一转,“若是诸位不嫌弃,明日我做东,带大家去逛逛?”
“好啊!” 别穆尔拍着桌子,“我还没见过中原的湖呢,听说湖里的鲤鱼能长到三尺长?”
乌兰长老也点头:“正好采些湖边的草药,听说鸣翠湖的水菖蒲能治风湿,带些回去给部里的老人。”
宴席散时已近亥时,张漠沙安排众人在东跨院歇息,特意嘱咐道:“孟公子,我房里有幅海宝塔寺的舆图,是前些年请画师画的,上面标着各处禅房和暗道,你若有兴趣,稍后我送过去瞧瞧。”
唐豹喝得脚步虚浮,被夜风一吹更是头晕目眩。刚拐过月亮门,就见欧阳楚月独自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蓝布裙裾铺在青石板上,像摊开的块染布。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碎银,平日里冷峭的眉眼被月色浸得柔和,鼻尖冻得通红,像沾了层霜花。
“楚月。”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挨着她坐下,酒劲上头,胆子也大了起来,“刚才别穆尔大哥说海宝塔寺的签很灵,改天咱们也去求一支?就求…… 求咱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