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过老小区吗？就是那种墙皮掉渣、楼道里堆着旧家具、电梯总在三楼莫名停一下的老小区。晚上加班回来，走廊的声控灯总坏一半，你走一步亮一盏，身后的影子跟着晃，像有东西贴在背上。今天要讲的这个事儿，是我去年租老房子时听邻居林姐说的。那天周末下雨，她来借酱油，看见我桌上放着袋苹果，突然攥着我的手说：“妹子，以后别随便捡门口的苹果，尤其是……带点红印子的。”
林姐三十出头，在附近超市当收银员，一个人租在老小区的六楼。她住的那栋楼，一楼有个独居的张奶奶，七十多了，头发花白，总坐在单元门口的小马扎上择菜，见人就笑，手里总攥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苹果——张奶奶牙不好，每天都要煮个苹果吃，说软和，养胃。
林姐心善，有时候下班晚，看见张奶奶还在门口坐着，会扶她上楼；张奶奶也常给林姐塞苹果，说“超市的苹果贵，我这是早市最里面那家的，放两天更甜”。林姐一开始还推辞，后来见张奶奶坚持，也就收下了，偶尔也给张奶奶带包饼干、买瓶酱油。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林姐加班到十一点，裹着羽绒服往家走。老小区的路灯坏了大半，只有单元门口那盏还亮着，昏黄的光打在地上，映着个红通通的东西——是个苹果，放在单元门的台阶上，表皮光溜，只有底部沾了点暗红的印子，像蹭了点泥，又像……渗了点血。
林姐以为是哪个邻居掉的，弯腰捡起来，想明天问问是谁的。苹果还挺沉，摸起来冰冰的，像是刚从外面拿进来的。她攥着苹果往楼上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啪嗒”亮了，她抬头的瞬间，瞥见楼梯转角的窗户上，好像有个白影晃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谁啊？”她喊了一声，没人应。只有风吹着窗户，“哐当”响了一下。她没在意，只当是风吹的，攥着苹果回了家。
回到家，她把苹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就去洗漱了。热水刚泼在脸上，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像有人对着脖子轻轻呼气，她抬手摸了摸，皮肤是凉的。抬头看镜子，镜面蒙着层薄雾，用毛巾擦干净的瞬间，镜角好像晃了下白影——跟刚才楼梯转角看见的一样，淡淡的，没等看清就没了。她盯着镜子愣了会儿，以为是水汽没擦透，摇摇头继续洗漱。
等她敷着面膜出来，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玄关传来“咚”的一声，像是苹果掉在了地上。她走过去一看，苹果确实在地上，底部的暗红印子更明显了，还沾了点玄关地毯上的绒毛。
“怎么还自己掉了？”她嘀咕着，捡起苹果，想放进冰箱，可刚拿到手里，就觉得不对劲——苹果表皮的温度，比刚才捡的时候更凉了，像攥着块冰，而且那暗红印子，用手蹭了蹭，居然没蹭掉，反而沾了点在手指上，黏糊糊的，闻着有点腥。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苹果扔在垃圾桶里，洗手的时候，手指上的红印子搓了半天，才勉强洗掉。那天晚上，她睡得不踏实，总觉得客厅里有“沙沙”的声音，像有人在啃苹果。
第二天早上，她出门扔垃圾，特意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的苹果不见了，只剩下个空袋子。她以为是保洁阿姨提前收走了，没多想，就去上班了。
可从那天起，怪事就没断过。
每天晚上，她下班回来，单元门口的台阶上，总会放着一个苹果，都是表皮光溜，底部沾着点暗红印子。她一开始不敢捡，绕着走，可第二天早上，苹果准会出现在她家门口的脚垫上；她怕了，睡前特意检查了门，反锁了两道，还在门把手上挂了个小铃铛——只要开门，铃铛就会响。可第二天早上，铃铛安安静静的，门还是反锁的，苹果却躺在玄关柜上，底部的红印子还在。
她把苹果扔到楼下的大垃圾桶里，第二天早上，苹果又会回到她的玄关柜上，有次她盯着苹果看了会儿，突然发现表皮的红印子居然慢慢晕开，像血在纸上渗开的样子，吓得她赶紧移开眼，再看时，红印又缩成了原来的小点点，像从没变过。
更吓人的是夜里的声音。每天半夜，她都能听见客厅里传来“沙沙”的咀嚼声，还有“吧嗒嘴”的动静，细细的，在静夜里特别清楚。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拿着手机手电筒，轻轻推开卧室门——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点，照亮了玄关的柜子。柜子上，放着那个熟悉的苹果，底部的暗红印子在月光下，像个小小的血点。而柜子旁边的地板上，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蹲在那儿，正对着苹果，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啃。
“谁？”她喊了一声，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影子没了，只有苹果还在柜子上，底部的暗红印子，好像比刚才更红了点。
林姐这一夜没睡，坐在卧室里，听着客厅里的咀嚼声，浑身发抖。她想起了张奶奶——张奶奶总给她送苹果，可自从上个月张奶奶摔了一跤，被远房亲戚接走后，就没人再给她送苹果了。张奶奶走之前，还拉着她的手说：“小林啊，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吃苹果了，就去早市买，别买超市的，贵。”
第二天，林姐去物业打听张奶奶的消息。物业的人叹了口气，说：“张奶奶走了，就是你第一次捡苹果的前一天，在亲戚家夜里突发心脏病，没救过来。她走之前还跟亲戚念叨呢，说‘小林上次来医院，我给她留的苹果没拿，我得再给她留一个，她爱吃甜的’ 。”
林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想起张奶奶走的那天，她正好轮休，去医院看张奶奶，张奶奶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个苹果，说：“小林，这个苹果，我给你留的，甜，你拿着。”当时她急着上班，说“下次再拿”，就走了，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张奶奶。
那天晚上，林姐下班回来，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又放着一个苹果。她弯腰捡起来，苹果还是冰冰的，底部的暗红印子还在。她没扔，而是拿回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倒了杯热水，坐在旁边，轻声说：“张奶奶，我知道是您，对不起，上次您给我的苹果，我没拿，让您惦记了。这个苹果，我收下了，您别再跑了，天这么冷，您该好好休息了。”
说完，她就坐在沙发上，等着那熟悉的咀嚼声。可那天晚上，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去看客厅的桌子——苹果还在，底部的暗红印子没了，表皮变得红彤彤的，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她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甜得刚好，突然想起以前张奶奶给的苹果，也是这个甜度——当时张奶奶笑着说‘早市最里面那家的苹果，放两天糖分才出来，你肯定爱吃’，原来她连自己喜欢的甜度都记着。甜意漫到喉咙里，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从那之后，单元门口再也没出现过苹果，夜里也没有咀嚼声了。只是有时候，她去早市买苹果，总会多买一个，放在一楼张奶奶家的门口，说：“张奶奶，这个苹果，我给您留的，甜，您尝尝。”
有一次，她放完苹果转身要走，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像是苹果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门口的苹果没了，只有风从楼道里吹过，带着点苹果的甜香味。
你说，这世上的苹果，有甜的，有酸的，可有些苹果，藏着人的牵挂。有时候，所谓的“怪事”，不是鬼在吓人，是有人记着你，记着给你留个苹果，记着你说过的话。要是你哪天也捡到个带红印子的苹果，别着急扔——或许，只是个记着你的人，想给你送个甜苹果，想跟你说一句，藏了很久的“我惦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