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杏嵂破罐子破摔般地啃着最后一个火龙果，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将那份融合了玩家梗和自身血泪史的SSR皮肤文案发给了赵姐。她几乎能想象到赵姐看到“回城特效留下红色汁液痕迹”和“击杀嘲讽语音”时的表情。
邮件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赵姐的回复就弹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赵姐：！！！！！！！
赵姐：卜杏嵂！！！
赵杏嵂：（心脏骤停，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赵姐：你真是个天才！！！！！！！！！
赵姐：就是这个味儿！对！就是这种又尬又嗨、自黑到底的感觉！完美契合社区热度！玩家一定会疯掉的！
赵姐：特别是那个回城留下汁液的特效！和嘲讽语音！细节拉满！有种欠揍的魅力！
赵姐：就按这个做！立刻！马上！跟美术和程序对！我要在下周看到预告PV！
卜杏嵂：“……”
她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的感叹号，缓缓放下了啃了一半的火龙果。
所以……这就算……通过了？
她那些羞耻到脚趾抠地的脑洞……被盛赞为“天才”？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被更深地绑上了贼船。她的“社死”，似乎真的变成了某种……通行货币？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工作消息，是一条银行App的推送：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09月26日完成一笔代扣缴费（强制险），人民币-950.00元。账户余额……
卜杏嵂的目光瞬间被那个数字吸引了过去。
-950.00元。
明明只是冰冷的数字，却仿佛带着千斤重压，一下子把她从“天才设计师”的虚幻快感中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950块……
能买多少东西来着？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昨天刷到的那个《当你觉得生活过于顺利的时候，你就去考驾照》的帖子，里面那些扎心的等价换算：
【一年交强险等于】：
· 1个 她犹豫了好久都没舍得买的1TB高速固态硬盘（能让她的老电脑焕发第二春）
· 20桶 够她吃一年的5升装食用油
· 3套 她看了很久的纯棉四件套（她现在的床单都快洗透明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年车险中最基础、最便宜的那一项——交强险。
她根本没有车！这是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哥用她名字买车时死活求她帮忙买的保险，说是他征信有点问题，保费优惠用她的名额能省点钱，回头就把钱转她。结果这“回头”就回了快一年，保费每年准时从她卡里扣，表哥的电话却越来越难打通。
一种深切的、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在这里，为了一个虚拟的游戏皮肤，燃烧自己的社死经历，编写着价值“150斤五常大米”市场热度的文案；而另一边，现实生活正悄无声息地从她本就不丰厚的账户里抽走血汗钱，去填补一个甚至不属于她的窟窿。
虚拟世界的热闹和荒诞，与现实生活中冰冷的账单和无奈，形成了尖锐又讽刺的对比。
刚才那点因为文案通过而产生的虚幻成就感，瞬间碎得连渣都不剩。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冷笑。
“深渊红焰？”
“烤验战士？”
她感觉自己才是一直在被生活放在火上烤的那个。只不过烤她的不是甲烷，而是各种琐碎又沉重的现实压力；迸发出的也不是酷炫的技能特效，而是无人看见的焦虑和疲惫。
江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旁边，目光扫过她手机屏幕上那条银行短信，又看了看她屏幕上还没关掉的皮肤文案。
“个人财务数据出现异常波动？”他语气平淡地问，“需要我将‘无效经济支出’也纳入‘避雷针’体质观测指标吗？数据显示，非自愿的财务损耗对士气值的打击远超预期。”
卜杏嵂默默锁屏了手机屏幕，不想让那刺眼的余额暴露更多。
“不用了，江哥。”她声音有些发涩，“只是……又一次证明了，‘避雷针’可能连钱都避不了。”
反而可能专门吸引这种破财的坑。
江临推了推眼镜，似乎在思考：“有趣。或许可以为‘避雷针’SSR设计一个配套的氪金道具，比如【无效清除券】，使用后随机清除玩家账户内少量游戏币，并赠送一个‘破财消灾’的限时称号？”
卜杏嵂：“……”
求求你当个人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这950块。反正纠结也没用，只会内耗。她熟练地将这笔意外支出归类为“人生无效成本”，暂时打包塞进大脑的角落，就像她处理其他糟心事一样。
她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面还开着那份光鲜亮丽（？）的皮肤文案。
现实冰冷刺骨。
虚拟荒诞火热。
而她，卜杏嵂，就站在这道裂缝中间。
她拿起那半个没吃完的火龙果，狠狠地，又咬了一口。
至少这个，是甜的。
虽然吃完可能会有点副作用。
但谁在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