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时,已是深秋。
梧桐叶落满了朱雀大街,踩上去沙沙作响。
苏然将李墨的供词呈给京兆尹,官府立刻下令彻查邪影教余党,一时间,长安城里捕快往来穿梭,倒比往日多了几分肃杀。
林婉儿暂住在城西的玲珑阁分舵,这是一座雅致的庭院,院里种着几株腊梅,虽未开花,枝干却已透着风骨。
她在书房翻找那本《邪影秘录》时,意外发现了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祖父与皮先生的往来书信。
“原来祖父早就知道影主的计划。”她看着信上的字迹,“他说影妖的残魂不止附在影主身上,还在寻找新的宿主,而凤凰发簪是唯一能镇压它的东西。”
苏然走进来时,正看到她对着一封信出神。
信纸上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与李墨魂石上的孔洞形状如出一辙。
“这是‘影核’的标记。”他解释道,“供词里提过,影妖的本体藏在影核里,只要影核不灭,它就能无限重生。”
林婉儿将信笺抚平:“皮先生在信里说,影核藏在‘三绝之地’——昆仑的雪、洛阳的水、长安的月。我们已经去过昆仑和洛阳,剩下的……”
“长安的月。”苏然望向窗外,一轮满月正挂在天边,清辉洒满庭院,“难道与皇陵有关?”
正说着,小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字条:“分舵的伙计在门口捡到的,说是给林姑娘的。”
字条上只有一行字:“今夜三更,月上中天,影核现于曲江池。”
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邪气。
“是陷阱。”苏然立刻判断,“李墨虽被擒,但他的同党肯定想借影核引我们出来。”
林婉儿却摩挲着字条边缘:“可这字迹里有‘牵魂术’的痕迹,写字的人被影妖操控了。若不去,他会成为新的宿主。”
三更时分,曲江池边寂静无人。
水面倒映着满月,像块巨大的玉璧。
苏然三人藏在柳树后,果然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池边,背对着他们,手中捧着个黑色的球体,正是影核。
“出来吧。”黑影转过身,竟是个面容憔悴的妇人,正是百草堂掌柜的妻子,“我儿被影核控制,只要你们交出凤凰发簪,他就能活过来……”
她的双眼泛着红光,显然已被影妖操控。
影核在她手中转动,发出幽幽的黑光,水面开始翻涌,无数黑影从水底钻出,正是之前被打散的影妖残魂。
“别信她!”苏然拔剑出鞘,“影核在吸收月光的阴气,它想借妇人的身体重生!”
林婉儿将发簪举过头顶,暖玉的白光与月光交织,形成一道光柱,直刺影核。
黑影们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退回水底。
妇人痛苦地捂住头,影核从她手中脱落,坠入曲江池。
“快!不能让它沉下去!”林婉儿喊道。
苏然纵身跃入池中,刺骨的冷水瞬间浸透衣衫。
他在水底摸索,指尖终于触到影核的冰凉——那东西表面布满孔洞,正疯狂吸食着池水的阴气,不断膨胀。
就在他抓住影核的瞬间,无数黑影从孔洞中涌出,缠上他的四肢,试图将他拖向深处。
苏然屏住呼吸,将发簪的碎片(之前在地宫断裂的一角)刺入影核,白光炸开,黑影们瞬间消散。
他抱着渐渐缩小的影核浮出水面时,妇人已恢复神智,瘫坐在池边哭泣。
影核在他手中化作一缕黑烟,被发簪的白光彻底吞噬。
“结束了?”小石头看着空中散去的黑烟,小声问道。
林婉儿握紧发簪,暖玉的温度渐渐平稳:“至少现在,它不会再害人了。”
月光依旧明亮,曲江池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苏然望着水面上的月影,突然明白“长安的月”指的不是地点,而是人心——只要心中有光,再深的阴影也能被照亮。
回程的路上,小石头突然哼起了皮先生教他的小调:“皮影戏,演悲欢,真真假假照人间……”
歌声在夜风中飘散,带着几分释然。
苏然与林婉儿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江湖路远,或许还会有新的诡案,但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惧前路风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长安城的钟声响了,悠远而清亮,像是在迎接一个崭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