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生活，节奏快得容不下太多喘息。数学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夏日月合上练习本，侧过头，看向她的新“老”同学——江星辰。他正微微蹙着眉，对着上节课的笔记出神，银框眼镜下的神情专注又带着点困扰。
几天前雨夜的道歉和解后，他们之间那种形同陌路的冰层似乎消融了，但一种微妙的、线上线下不同步的割裂感依然存在。
夏日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江星辰。
江星辰回过神，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江星辰……”夏日月斟酌着开口，“新学校，还适应吗？课程跟得上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毕竟，她是这里唯一知道他大多数过去的人。
江星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个略带戏谑的弧度。他推了推眼镜，半开玩笑地说：“帮忙？有啊。感觉这座位离黑板有点远，旁边要是有个大学霸能随时让我抄抄笔记、问问问题就好了。要不……你跟老师说说，让咱俩同桌？”
他这话纯粹是顺着她“帮忙”的话头开的玩笑，带有一些试探，根本没想过任何实际操作性。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玩笑有点傻气。
谁知，夏日月眼睛却倏地亮了。
“对啊！这是个好办法！”她猛地一拍手，声音里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雀跃，“我怎么没想到！”
“啊？”这下换江星辰懵了。
“走！”夏日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现在就去找李老师！”
“等、等等！夏日月？月亮！”江星辰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差点从椅子上被带起来，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的慌乱，“我开玩笑的！你真去啊？这怎么行……”
然而夏日月根本不容他反驳，已经拖着他往教室外走了。江星辰半是无奈半是窘迫，又不敢太用力挣脱，只能被她拉着，在周围几个同学好奇的目光中，略显狼狈地“蹭”出了教室。
班主任李老师正准备回办公室，听到身后的动静，疑惑地转过身。
“李老师！”夏日月松开江星辰的手腕，气息微喘，但眼神亮晶晶的，语气异常认真，“老师，我们有个请求！”
江星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耳根微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尴尬地推了推眼镜，避开老师的目光。
李老师看了看夏日月，又看了看她身后满脸写着“我不是自愿的”的江星辰，推了推眼镜，倒是很平静：“什么请求？说吧。”
“老师，江星辰同学刚转学过来，对环境和课程可能都不太适应。他英语不太好，而我还可以；他副科也比我强点，可以带带我。我们以前是同学，跟我相处应该会让他更自在。”夏日月逻辑清晰，语速很快，“所以我们想，如果能成为同桌，可以很方便地互帮互助，提高学习效率。这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请您考虑一下！”
她说完，微微屏住呼吸，等待着裁决。
江星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心底那点窘迫忽然间奇异般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他没想到，他一句不经意的玩笑，她竟然如此认真地听了进去，并且如此勇敢地将其付诸行动。
李老师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他听完，几乎没有犹豫，只是略作思考便点了点头：“嗯，夏日月同学，你说的很有道理。同学之间确实应该互帮互助，尤其是对新同学。”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赞许的表情：“不愧是学习委员，很为同学考虑。那就按你们说的办，下节课就调整座位。”
“谢谢老师！”夏日月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像是赢得了什么重大的胜利。
“谢谢……老师。”江星辰也连忙跟着道谢，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恍惚。
“好好互相学习。”李老师又叮嘱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夏日月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点小得意，眼睛弯弯的：“看，成了吧！”
江星辰看着她，心情复杂极了，有惊讶，有感激，还有深深的不解：“你……你就真的这么直接去说了？你不怕老师觉得我们……早恋？”
从初三那次之后，江星辰总是刻意躲避和老师对话，更不用说直接提诉求。
夏日月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变得有些淡然，却更显认真：“为什么要怕？我们的理由很正当啊，就是为了学习。李老师是明白人，他只看事情有没有道理。既然有道理，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首先：李老师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早恋的人；其次：机会，争取了才会有。”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星辰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像小学那样稚嫩了。
这种认知让他的心口微微发胀，一种混合着佩服和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他沉默地看着她，那个小时候会追着他打、如今能用最直接的方式为他（也为自己）争取机会的女孩，形象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和生动。
“走了，‘新同桌’。”夏日月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率先打破沉默，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后我的副科就拜托你了！”
江星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跟上她的脚步。他看着身边女孩娇小却坚定的侧影，低声地、郑重地说：“谢谢……还有，佩服。”
夏日月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更大的弧度。
“不客气，长江。”她轻声回应。
新同桌的时代，以一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