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午后的倦意，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牛顿第二定律，声音平稳得像是夏日午后的蝉鸣，催人入睡。
夏日月强撑着眼皮，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正当她快要向睡意投降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鼾声。
她转头，看见江星辰一手托着下巴，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睛紧闭，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江星辰同学，”物理老师突然点名，“请你来解释一下，当施加在物体上的力增加一倍，而质量减少一半时，加速度会如何变化？”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夏日月用笔戳了戳江星辰的手臂，他猛地惊醒，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他站起身，推了推眼镜，沉默了几秒。夏日月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了个“4”，轻轻推到他视野范围内。
江星辰瞥了一眼，却摇摇头，自信满满地回答：“老师，加速度会变为原来的四倍。”
“回答正确，但下次请不要在课上睡觉。”老师无奈地摆摆手让他坐下。
下课后，夏日月转身面对江星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某些人要不是有我帮忙，今天可就出大丑了。”
江星辰不慌不忙地从书包里拿出物理课本，翻到当天讲的那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预习笔记和标注。
“某些人是不是忘了，我物理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不至于连F=ma都搞不明白？”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倒是某位英语天才，刚才好像也在跟周公约会？”
夏日月一时语塞，脸上微微发热。确实，刚才她自己也差点睡着。
“我那是在思考！”她强辩道。
“思考到流口水？”江星辰从笔盒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到她面前。
夏日月慌忙擦嘴角，却发现什么也没有，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她抓起一本练习册就要打他，却在半空中停住——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仿佛时光倒流。
两人同时愣住了，某种久违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你还是老样子，一着急就想打人。”江星辰轻笑，语气里没有嘲讽，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怀念。
“你也还是老样子，总爱犯贱讨打。”夏日月放下练习册，声音却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前桌的李薇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俩...之前就认识？”
不等他们回答，物理科代表张瑞就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来：“江同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一下补充习题。”
然后又转向夏日月：“夏日月，上次的物理小测你还有一道题要订正，放学前来找我一下。”
江星辰下意识接话：“就她那物理水平，估计不是一道题，是半本都要订正吧？”
夏日月立刻反击：“总比某些人英语作文只会写‘I am a boy’强！”
话一出口，两人再次愣住。这是他们初中当网友时的互怼模式，不小心被带到了现实中。
李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们绝对之前就认识！而且很熟！”
张瑞也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这种互怼模式，没有三年以上的交情培养不出来。”
班里的几个同学已经围了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江星辰和夏日月对视一眼，知道瞒不住了。
“我们是小学同学。”江星辰简单解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薇惊呼，“日月以前说过她有个小学时代很好的朋友，每天一起坐公交回家，难道就是你？”
夏日月感觉脸上一阵发热。她确实跟李薇提起过“长江”，但从未说过那就是新转来的江星辰。
“吃这么好啊日月？”另一个女生调侃道，“这么帅的老同学都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
夏日月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这段复杂的关系——曾经形影不离，然后形同陌路，又在网络上重逢，现在却成了同班同学。
江星辰看着夏日月窘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
“我们确实是小学同学，毕业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些年的空白，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放学后，当同学们陆续离开，江星辰一边整理书包一边看似随意地说：
“哦对了，有件事得坦白。”
夏日月抬头，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你朋友今天说‘你就是她经常提的小学同学’...”江星辰拉上书包拉链，语气平淡，“其实我的朋友也都知道你。”
夏日月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意思是，”江星辰背上书包，向她走来，“虽然这些年我们没见面，但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月亮’的存在。”
这句话的重量让夏日月一时无法消化。在她因为被他“遗忘”而生气哭泣的那个雨夜，他并没有解释这件事——原来他从未真正忘记过她。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轻声问。
江星辰推了推眼镜，目光投向窗外：“因为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不然某位暴力狂又该打人了。”
夏日月作势要打，他却笑着躲开。这一刻，隔在两人之间的某种无形屏障似乎终于消失了。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空荡荡的教室，将一切都染成金色。夏日月看着眼前的江星辰，忽然觉得，或许重逢不一定是坏事，或许过去的伤痕终有机会被抚平。
“走吧，”江星辰站在门口，回头看她，“不是要去找物理科代表订正错题吗？需要我这位物理高手帮忙吗？”
“得了吧，就你？”夏日月跟上他的脚步，语气轻快，“别到时候又把牛顿定律说成是爱因斯坦提出的。”
走廊上，两个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一如多年前那辆15路公交车上，两个小孩并肩而坐的剪影。
有些联系，时间冲不淡，距离割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