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山庄的血腥气息尚未散去，新的恐惧已在暗处滋生。
幻栖站在山庄最高处的观景台上，黑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他掌心的黑洞缓缓旋转和透过它，他能感知到方圆百里内所有恐惧的脉动。
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每一个恐惧的颤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黑暗哑女匍匐在他脚边，刚刚饱餐过的身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她的形态比之前更加扭曲，脊背上凸起数根骨刺，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泽。
“还不够……”幻栖的声音冰冷如初，他能感觉到，薛家的惨案已经在周边城镇引起震动。
但那些恐惧太过分散，太过浅薄，如同水面上的涟漪……转瞬即逝。
他需要一场更大规模的恐惧，一种能深入骨䯝，世代相传的恐怖。
黑暗哑女突然抬起头，发出警示性的嘶鸣。她扭曲的手指指向东南方向，那里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山中隐约可见几点灯火。
幻栖眯起眼睛，透过黑洞，他感知到那片山脉中有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
“那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东西……”
“有趣……”他轻声道，下一刻，他已化作黑雾向山脉方向飘去。
黑暗哑女紧随其后，她的移动方式已非行走，而是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
山脉深处隐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这里的建筑风格古朴，村民们的衣着也与外界大不相同。
更奇特的是，村落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塔，塔顶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
幻栖在村落外的树林中显形，幽绿的眼瞳紧盯着那颗水晶。他能感觉到，就是这东西在散发着奇特的能量波动。
“守护结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黑暗哑女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村落，但幻栖伸手拦住了她。
“耐心……”他的目光扫过村落中的村民，“这里有些不同。”
确实不同，这里的村民们脸上没有外界那种浮躁与贪婪，他们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举止间透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幻栖轻轻弹指，一缕黑雾向村落飘去。但就在黑雾即将越过村落边界时，那颗水晶突然光芒大盛，形成一道光幕，将黑雾阻挡在外。
村民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抬头望向树林方向，几个手持长矛的守卫迅速向这边赶来。
幻栖不闪不避，任由守卫们将自己包围，“外来者，”为首的守卫厉声喝道，“离开圣村！”
幻栖的目光越过守卫，落在村落中央的石塔上：“那颗水晶，是什么？”
守卫们脸色一变：“亵渎者，竟敢打圣晶的主意！”
长矛齐齐指向幻栖，矛尖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幻栖能感觉到，这些武器上都附带着与水晶同源的力量。
黑暗哑女发出威胁性的嘶鸣，脊背上的骨刺根根竖起，幻栖轻轻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石塔上，幽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兴味，“圣晶……”他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守护着什么呢？”
为首的守卫不再多言，长矛直刺幻栖心口。但矛尖在距离幻栖一寸之处突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其他守卫见状，纷纷发起攻击，但结果都一样，他们的武器根本无法触及幻栖分毫。
幻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石塔上。
透过黑洞，他能感知到石塔下方埋藏着某种东西，某种比水晶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
“原来如此……”他了然道，“你们在镇压它。”
守卫们的脸色瞬间惨白，幻栖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们：“让我猜猜，塔下镇压，是你们的‘原罪’？”
为首的守卫咬牙道：“与你无关！”
“不，”幻栖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与我大有关系。”
他伸出手，掌心的黑洞开始剧烈旋转，石塔上的水晶随之震动，光芒变得明灭不定。
“住手！”守卫们惊恐地大喊，但为时已晚。幻栖的黑洞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吸力，石塔上的水晶剧烈震动，最后“砰”的一声碎裂成无数光点。
随着水晶的破碎，整个村落开始震动。
石塔底部裂开一道缝隙，浓稠的黑雾从缝隙中涌出，“那黑雾与幻栖的力量同源，却又更加狂暴，更加……饥饿。”
“不……”守卫们绝望地跪倒在地，“先祖的诅咒……”
从裂缝中爬出的，是一个由无数怨念凝聚而成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不断变化的黑影，黑影中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
“自由……”怪物发出重叠的声线，“终于……自由了”
它扑向最近的村民，那个村民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吞噬殆尽。其他村民惊恐地四散奔逃，但怪物如同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幻栖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这个怪物是村民先祖们的怨念集合体，被世代镇压，如今积累了千年的怨恨与饥饿。
黑暗哑女兴奋地颤抖，但幻栖再次拦住了她，“让它尽情享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饥饿的猎物才最美味。”
怪物在村落中肆虐，吞噬着每一个它能触及的生命。村民们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最美味的佳肴，让怪物的体型不断膨胀。
但幻栖注意到，即使在如此绝境中，仍有一部分村民没有逃跑。
他们聚集在破碎的石塔前，手拉着手，低声吟唱着古老的祷文，随着他们的吟唱，地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散发出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怪物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有趣的抵抗……”幻栖轻声道。
他能感觉到，这些村民的信仰之力确实在起作用。但那怪物积累了千年的怨恨，岂是这么容易就能镇压的？
果然，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上的黑雾暴涨，瞬间冲破了符文的束缚。
它扑向那些仍在祈祷的村民，黑雾如同贪婪的触手，缠绕上每一个人的身体。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他手持一枚破损的玉佩，玉佩上散发着与水晶相似的光芒。
“以先祖之名，”老者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我愿以身饲魔！”
他冲向怪物，玉佩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黑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向后收缩。
幻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老者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之力，以暂时压制怪物。
“愚蠢的牺牲……”他评价……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幻栖都感到意外。
其他村民见老者牺牲自己，纷纷效仿。
一个接一个，他们冲向怪物，并且燃烧自己的生命，化作一道道光芒和融入怪物体内。
怪物在光芒中剧烈挣扎，黑雾开始变得不稳定。那些被它吞噬的灵魂似乎在这一刻苏醒，在它体内疯狂冲撞。
“这是……”幻栖眯起眼睛。
他看见怪物的形态开始变化，光与暗在它体内激烈交锋。村民们的牺牲没有消灭怪物，反而在它体内注入了光明之力。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光暗交织中不断扭曲变形。
最后，它爆炸开来，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村落重归寂静，但幸存者已寥寥无几。
幻栖缓步走入村落，黑暗哑女紧随其后。幸存的村民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眼中充满绝望。
“精彩的表演……”幻栖轻声道，他伸出手，掌心的黑洞开始旋转。
那些消散的光点重新凝聚，最后化作一颗光暗交织的晶体，落入他手中。
“纯粹的恐惧与绝望，混合着牺牲与希望，”他把玩着晶体，“这种味道……确实独特。”
他将晶体收入黑洞，感受着力量的又一次提升。黑暗哑女扑向幸存的村民，开始新一轮的屠杀，但幻栖已经不再关注这些。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幽绿的眼瞳中闪烁着深思，人性的复杂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仍会迸发出光芒。
但正是这种光芒，让随之而来的黑暗更加美味，“该继续前进了……”他轻声道。
猎宴永无止境，而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观察人性在极端情境下的挣扎。
这比单纯的屠杀，有趣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