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问卦灵岳山
第278章 五味杂陈
朱琳刚听他说生了癌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抓紧死前的时机向她忏悔一下自己当年的过失的。在死亡面前,如果他能亲口对她说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跟那个媛搅在一起,那她也许会原谅他。但他根本没有这个忏悔的心,他只在诉说他是多么爱她的妈妈,但又说不出他也是爱媛的,好像他是一个情圣,洒向人间都是爱,而她则冤枉了他这么多年一样。
他临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背叛,他对自己的背叛讲不出个理由来,他没法自圆其说,他支支吾吾,好像对谁都是真爱。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天方夜谭,你当我是小孩子?
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朱琳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见面伤害她那么深。她只觉得生气、愤怒、绝望、痛苦,但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因为发现他结了三次婚而不是两次吗?
一直到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朱琳才发现自己为什么生气?她是生妈妈的气。‘陌生男人’的不忠、背叛、离弃,已经是历史了,是一段她背负了很久的历史了。
背负了这么久了,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已经感觉不到历史的沉重了,因为在这段历史中,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冤有头,债有主,有个恨的靶子,狠狠地痛恨他,多少伤心痛苦都找到了一个源头,都有了一个发泄的对象。
但她的妈妈,她这么多年来敬重挚爱的妈妈,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插足的第三者,这令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妈妈是一个聪明智慧的人,唯一显得智商低的一件事,就是对‘陌生男人’的迷恋。她从来都不肯说‘那个男人’的半个‘不’字,总是总是那个媛的问题,肯定是媛勾引了‘陌生男人’,对他投怀送抱。而她的错误,就是那个除柳下惠以外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没能做到坐怀不乱。现在柳下惠已经被划到傻子或者性无能的范围去了,那他的错误就不成其为错误了。相反,他坐怀而乱,一座就乱,正好证明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性无能。
虽然知道没有母亲的插足,就不会有自己的生命,朱琳仍然怒气未消。我要这个生命干什么?他们不负责任地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宁愿没有这条生命。他们就像那些廉价小说或者肥皂剧里的人物一样,一时的冲动,就苟合了;然后男的听说女的怀孕了,大惊失色,责令女的去把孩子做掉,而女的死也不肯,就这样勉勉强强地结了婚。这样的婚姻基础,当然经不起一个新的第三者的插足。
她可以肯定是‘陌生男人’引诱了妈妈。她现在好像明白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提过‘陌生男人’的前一次婚姻,怎么能提呢?没有那次婚姻,妈妈只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丈夫背叛了她,仅此而已。现在那一次婚姻暴露出来,妈妈就不再是一个白璧无瑕的女人了,恰恰相反,她成了一个以害人开始、以被害告终的既可悲又可恨的女人。
妈妈在电话里跟她讲了几句,就听出她情绪很不稳定,一再追问,朱琳只懒懒地说:“没什么,跟那个男人见过面,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 …
那天,天已经很晚了,柔柔正在家里等着章敢回来。下午临下班,柔柔接到章敢的电话,说他晚上请一个客户吃饭,很可能晚点回家,让她先睡。可柔柔已经养成了章敢不在身边就睡不着觉的习惯,章敢要是很晚不回来,她就会窝在沙发上睡。
今晚也不例外,章敢回来的时候,柔柔已经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章敢把包放下,把电视关掉。然后蹲在沙发前端详着柔柔,五味杂陈。
这让他想起那天晚上,也是很晚了,送章敢回来的路上,那个女人一直默不作声,反倒是章敢为伤害到她感到惴惴不安。她两鬓的发丝轻飘飘地随风拂动,微风凝固了她脸上的泪痕,脸上的温婉已经淡去,换之是一脸的冷漠,目光空洞失神。章敢也在想着心事,没有说话。
他们下了车,章敢说:“我到家了,你路上开车小心点。”那个女人暗淡的眼色透露出一丝冷艳,章敢感到她有些陌生。在四目瞬间的交织中,章敢看到她的眼里似有泪光,也许是为了维持那丁点自尊。那个女人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进去,然后启动车子飞快地开走了。
一只温暖纤秀的手伸过来,章敢在被握住的那一刻,回忆完全被打断。
“你回来了?”柔柔低声地问道,刚睡醒的她百般温柔。章敢伸出右手拨弄着她散乱的发丝:“我刚回来,你醒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好担心你!”
“没事。”章敢站起来,“我先去冲个凉。”
不知怎么的, 他没敢太靠近柔柔。柔柔伸长双臂撒娇着:“抱我进去。”章敢说:“我一身臭汗,你先自己进去。”
“不,我不,我要你抱我进去。”
“那你等等,我先去冲个凉。”
“我不嫌你身上臭,我喜欢闻你身上的气味。”
章敢咬咬牙,无奈抱起她,柔柔轻叫:“你身上什么味啊?”
章敢一惊,连忙说:“不就是臭汗味吗?我说你会嫌我,果然不出所料。”
“呵呵,没事,逗你玩的,瞧你紧张的样子。”柔柔嘻嘻哈哈地笑着,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发现,她经常粗枝大叶。
“小坏蛋,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章敢把她丢在床上,转身走向卫生间,柔柔在床上打滚,得意地笑着。
那天晚上,章敢伏在柔柔身上时一直心不在焉,总是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个女人伤感的面容和幽怨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欠她太多了,不知道如何弥补。
那是他和柔柔唯一一次失败的性爱经历。
章敢全是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屈服于一种虚幻的本能,这本能绝无邪恶的性质,充其量称其为软弱,可这一切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