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余见逸尘与清念璃跨进殿门，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急忙喊道：“逸尘！你可算来了！快管管你这小狐狸妹妹，再闹下去殿顶都要掀了！”
冥渊也对着逸尘挤眉弄眼：“就是，我们俩快按不住了，还是你说话管用。”
涂媚儿闻声转头，看见逸尘的瞬间，眼泪“唰”地涌了上来，方才的戾气褪去大半，只剩下委屈：“逸尘哥哥！你看她！她还有脸来！”
逸尘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轻声道：“媚儿，先把灵力收起来。”
他转向老鸨，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妈妈，当年之事，你且说清楚吧。”
老鸨嘴唇哆嗦着，看了眼涂媚儿，又看了看妙音，终于咬着牙开口：“当年……当年你拍下媚儿姑娘的那晚，我在门外听得真切。”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你们在屋里‘做戏’晃床板，我哪能不知？那些听墙角的杂碎都被我支去前厅喝酒了，不然哪能让你们安安稳稳待到天亮。”
涂媚儿愣住了，狐耳微微垂下：“你……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妙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涂媚儿的后背，“后来你赎身那日，妈妈说要一万灵石，我把首饰都添上才凑够，后来逸尘弟弟把钱补上后，妈妈把我的东西原封不动还给了我，转头托人把逸尘弟弟的那些灵石送到了仙魔交汇处的蒙学馆——那些钱，都变成了孩子们的笔墨纸砚，还有过冬的棉衣。”
她顿了顿，看向老鸨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妈妈说，她开了一辈子楼，见多了被糟蹋的姑娘，他赎不了那么多人，但至少能让你走得干净些，也算积点德。”
老鸨被说得眼圈发红，慌忙摆手：“不算什么……都是些该做的。后来香满阁没了，我们重新开了扶摇阁，做起了女红生意，再没做过伤天害理的生意。”
她从袖中摸出账本，递到涂媚儿面前，“姑娘若不信，可看看这个，每一笔银钱的去向都记着呢。”
涂媚儿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又看向老鸨鬓边的白发——当年那个涂脂抹粉、满眼精明的老鸨，如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风霜，哪还有半分当年的模样。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逸尘按住了肩膀。
“媚儿，”
逸尘的声音温和，“当年妈妈虽有私心，却也在暗处护了你。那些真正害你的人，你已经讨回公道了。”他看向老鸨，“妈妈今日来道贺，也是真心。”
涂媚儿望着老鸨手里那本磨得边角发毛的账本，忽然想起来时经过仙魔交汇处看到的那些穿着干净棉衣、捧着书本的孩子——原来那些温暖的源头，竟藏着这样一段曲折。
“这次……就听逸尘哥哥的。”
她眼眶依旧红红的，转过头时，却悄悄往逸尘身后躲了躲，那模样，倒像是个受了委屈却终于松了口气的孩子。
“何事如此喧哗？”
一道沉稳的女声从内殿传来，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女帝扶着清澜走在最前，涂玄旸、夜狂枭、君临天等老一辈紧随其后，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
涂玄旸一眼就看见女儿泛红的眼眶和散着微光的狐尾，眉头瞬间拧紧：“媚儿，你又在胡闹什么？”
涂媚儿被父亲一训，顿时更委屈了，往逸尘身后缩得更紧，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逸尘转身迎上去，脸上已换上温和的笑意，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让各位前辈见笑了，方才我和念璃进来时，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酒桌，桌椅倒了一地，引得大家手忙脚乱收拾，才闹出些动静。”
他侧头看向清念璃，眼底带着一丝默契的笑意：“对吧，念璃？”
清念璃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扫过殿内狼藉，语气自然得毫无破绽：“是啊，方才太高兴我脚下踉跄了一下，逸尘扶我的时候没站稳，才碰倒了桌椅。好在大家都没受伤，已经在收拾了。”
她看向涂媚儿，语气温柔：“倒是吓到媚儿妹妹了，让你担心了。”
涂媚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逸尘身后探出头，胡乱抹了把眼睛：“没、没有吓到！我就是……就是想帮忙收拾，结果越帮越忙。”
夜狂枭目光在涂媚儿泛红的眼眶和老鸨发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没点破，只是对身后的侍从扬了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东西收拾干净，别耽误了吉时。”
涂玄旸虽有疑虑，但看逸尘与清念璃神色坦然，又想到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便按住了追问的念头，只是瞪了女儿一眼：“既是误会就好，往后行事仔细些，别毛毛躁躁的。”
女帝目光掠过老鸨，最终落在逸尘与清念璃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年轻人毛手毛脚也正常，只要没伤着人就好。快些收拾妥当，仪式也该开始了。”
君临天走到逸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处理得不错。”
逸尘回以一笑，反手握住师父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殿内的收拾声渐渐平息，红绸在风里轻轻晃动，远处传来司仪准备开场的吆喝声，一切都在不动声色间，回到了该有的轨道上。
“吉时到——请帝女、帝婿登台！”
司仪清亮的嗓音穿透殿宇，红毯两侧的仙乐骤然响起，原本散落的人群纷纷归位，目光齐刷刷投向殿中央的高台。
逸尘牵着清念璃的手，刚要迈步，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姬苍梧不知何时来了，身着洗得发白的旧袍，手里攥着个布包，见逸尘看来，慌忙想上前打招呼，嘴唇动了动，却只挤出个僵硬的笑。
逸尘的目光淡淡扫过姬苍梧，没作半分停留，握紧清念璃的手，径直走向姬云炎所在的席位，屈膝行了半礼：“舅舅，我方高堂之位，便请您上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