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班到半夜，饥肠辘辘去外卖柜，看见份没人取的餐，正好是你爱吃的，会不会心里冒个念头：‘没人要，要不我拿了？’今天的主角阿哲，就动了这个念头，然后……他再也不敢随便碰别人的外卖了。”

阿哲是2023年夏天来的这座城，在CBD一栋玻璃幕墙写字楼做新媒体，租的房子离公司半小时地铁，三室一厅的合租屋，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天天加班到后半夜，一个隔三差五出差，公共区域平时只剩他一个人转。写字楼负一楼有排银色智能外卖柜，阿哲的早午晚餐基本靠这个解决——直到他第一次“拿错”外卖。

那是9月的周三，阿哲加班到8点，肚子饿得发响，手机上外卖订单亮着“已送达”，可他在柜前输了三次取件码，柜门都没弹开。打给外卖员，对方在电话里急吼吼的：“肯定放了！你再找找，是不是柜号看错了？”阿哲蹲下来，一个柜一个柜摸柜门，指尖突然触到片凉意——最角落的13号柜，门没关严，留了道指甲宽的缝，里面露着份黄焖鸡米饭，盒盖印的商家logo，和他点的一模一样。

“准是外卖员放错了。”阿哲左右扫了眼，负一楼只有感应灯亮着，光打在金属柜上，反射出冷清清的光斑，没半个人影。他伸手把外卖抽出来，纸袋子蹭着柜门，发出“刺啦”一声轻响，他心尖颤了下，又立刻松口气：“失主发现没了，大不了找外卖员赔，跟我没关系。”揣着外卖快步走出写字楼，晚风一吹，纸袋子里飘出点淡淡的腥气，他只当是鸡肉的味道，没在意。

回到合租屋，阿哲拆开外卖盒，刚夹起一块鸡肉，就看见盒底压着个透明小袋子——不是常见的辣油包，里面装着浅褐色粉末，袋口没封严，撒出来一点，沾在米饭上，像细小的土粒。“商家送的调味粉吧？”他捏起袋子抖了抖，粉末撒在饭里，没尝出特别的味，几口就把饭扒完了。外卖盒随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他打着饱嗝回房，没看见垃圾桶里，那袋粉末正慢慢吸着空气中的潮气，颜色深了一点。

第二天早上出门，阿哲路过垃圾桶，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一看，昨天扔的黄焖鸡外卖盒，正端端正正摆在垃圾桶顶上，盒盖开着，里面的骨头、米饭全没了，只剩那个空粉末袋，袋口被撕开个大口子，浅褐色粉末在地上撒了个圈，圈里还留着几个小小的印子，不像猫爪，不像狗爪，倒像刚破壳的小鸟爪子，尖细，带着点湿泥。

“谁这么缺德，翻垃圾桶还摆这么整齐？”阿哲皱着眉，把盒子狠狠摁回垃圾桶，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楚。可到了中午，他去外卖柜取牛肉面时，又看见13号柜没关严——里面躺着份牛肉面，加的卤蛋、小菜，和他点的分毫不差，盒底照样压着个浅褐色粉末袋。

阿哲的心跳漏了一拍。昨天是黄焖鸡，今天是牛肉面，都是他点的餐，都在13号柜，都没关严。感应灯突然闪了下，他盯着柜门的缝，里面好像有团影子在动，又好像没有。“反正没人要，不吃白不吃。”他咬咬牙，伸手把外卖拿出来，指尖碰到纸袋子时，突然觉得有点凉，像碰着了冰。

这次他没敢带回家，在公司茶水间吃的。粉末袋他直接扔了，可吃牛肉面时，总觉得汤里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像放了很久的鱼干，吃完下午就拉了两次肚子。他揉着肚子骂商家“不新鲜”，完全没往“外卖”本身想。

接下来一个星期，阿哲每天中午去外卖柜，13号柜准有份和他点的一模一样的外卖，门永远留着道缝，粉末袋次次都在。他从一开始的“心虚”，变成了“习惯”，甚至前一晚点外卖时，会下意识琢磨：“明天13号柜的外卖，会不会比我点的多放个卤蛋？”

可奇怪的事，也跟着多了起来。

先是垃圾桶——不管他晚上把外卖盒扔多深，第二天早上准会出现在垃圾桶顶上，里面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粉末袋永远空着，撒在地上的圈越来越大，有时候圈里还会多几根细细的黑毛，像人的头发，又比头发细一点。

然后是手机——他开始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串数字，比如“13-09-15”。第一次收到时，他以为是诈骗短信，可某天路过13号柜，鬼使神差输了“0915”，柜门“咔嗒”一声弹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股浓得发冲的霉味，像馊了的米饭混着腐叶，他赶紧关上柜门，指尖却沾了点浅褐色的粉，蹭在裤子上，怎么也拍不掉。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合租的邻居。住在隔壁的李大姐，有天早上遇见他，眼神怪怪的，拉着他胳膊问：“小伙子，你最近是不是失眠啊？我总听见你房间里有声音，半夜两三点，‘刺啦刺啦’的，像拆外卖盒，还混着小声的咳嗽，像被什么东西呛着了，有时候还会听见‘我的外卖呢’，细声细气的，不像你的声音啊。”

阿哲的后背“唰”地就凉了——他每天吃完外卖就睡，从来没半夜拆过东西，更没人跟他说话。他强装笑：“大姐，您肯定听错了，我睡得沉，打雷都醒不了。”可回到房间，他盯着桌上刚拆的外卖盒，突然发现盒盖的胶带上，有几道细细的划痕，像有人用指甲抠过，想把盒子打开。

他开始不敢再拿13号柜的外卖了。可第二天中午路过，还是忍不住往13号柜看——柜门关得严严实实，没有缝。他心里竟有点空落落的，转身想走，却看见旁边的12号柜，门没关严，里面放着份麻辣烫，和他刚点的一模一样，汤还冒着热气，这次没有粉末袋，盒盖上压着张纸条，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细细的，像女生的字：“你怎么不拿我的外卖了？”

阿哲的手开始抖，纸条边缘有点潮，像刚被人攥过。他想把纸条扔了，转身就跑，可后背突然传来股凉意，像有人对着他后颈吹了口气，紧接着一个很轻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贴着耳朵响：“我的外卖，你为什么不拿了？”

他猛地回头，负一楼空荡荡的，感应灯闪了两下，灭了。黑暗里，12号柜的热气还在往上飘，在微弱的应急灯光下，那团热气好像聚成了个小小的影子，飘在柜门前，像在等他拿外卖。

阿哲拔腿就跑，运动鞋踩在瓷砖地上，发出“咚咚”的响，他不敢回头，直到跑出写字楼，坐在路边长椅上，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手机屏幕亮着，陌生号码又发了条短信——是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昨晚在房间吃外卖的样子，他坐在桌前，低着头，手里拿着筷子，角度像是从窗外拍的。可他住的是6楼，窗外没有阳台，只有个老旧的空调外机，外机上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谁能在上面拍照？

照片下面还有行字：“你的外卖，没有我的好吃，对不对？我加了‘料’的。”

阿哲再也撑不住了，他给外卖平台客服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们查一下，负一楼13号柜，最近是不是总有人丢外卖？”客服查了半天，说：“先生，您说的13号柜，三个月前就坏了，柜门是焊死的，平台早就通知外卖员不能放了，怎么会有外卖呢？”

“焊死的？”阿哲的脑子“嗡”的一声，“不可能！我这一个星期，天天在13号柜拿外卖！”

“您是不是记错柜号了？”客服的声音带着疑惑，“13号柜的焊痕很明显，还贴了‘设备故障’的黄纸条，您可以去看看。”

阿哲挂了电话，疯了一样跑回写字楼负一楼，冲到13号柜前——柜门果然是焊死的，银灰色的焊痕爬在柜门上，像条丑陋的疤，上面贴的黄纸条边角都卷了，印的“设备故障，请勿使用”几个字，被灰尘盖了点，却还是能看清。可他之前每次来，都没看见这张纸条，也没看见焊痕，他当时是怎么打开柜门的？

他蹲在13号柜前，指尖摸着冰凉的柜门，突然想起那些浅褐色粉末，想起垃圾桶顶上的外卖盒，想起李大姐说的半夜咳嗽声，还有那张从窗外拍的照片——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他拿的不是外卖，是别的东西。

他不敢再待，找了个网吧躲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物业查监控，想看看是谁在13号柜放外卖，是谁拍了他的照片。物业保安调出监控记录，屏幕上一片黑，保安叹了口气：“小伙子，负一楼的监控，和13号柜一起坏的，三个月没录上了。不过……”保安顿了顿，声音压低了点，“你说的13号柜，去年冬天出过事。”

“什么事？”阿哲抓住保安的胳膊，指节都白了。

“有个在18楼做设计的女生，叫晓雨，外卖总被偷。她有严重的海鲜过敏，每天都要带过敏药，药就装在小透明袋里，和外卖放在一起。有次她外卖又被偷了，药也没了，下午过敏突然发作，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保安指了指13号柜的方向，“那女生生前，总说13号柜里有‘没人要的外卖’，说那些外卖是‘等她拿的’，当时没人当回事，现在想想……”

阿哲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偷的黄焖鸡外卖盒上，印的收件人名字，好像就是“晓雨”；他想起那些浅褐色粉末，和保安说的“装在透明袋里的过敏药”一模一样；他想起吃牛肉面时的腥气，想起李大姐说的“被呛到的咳嗽声”——那是晓雨过敏发作时的声音。

他疯了一样跑回合租屋，冲到门口的垃圾桶前——垃圾桶顶上果然放着个外卖盒，是他昨天没敢拿的麻辣烫，盒盖开着，汤没了，里面放着个透明小袋子，装着浅褐色粉末，袋子上沾着几根细细的黑毛，旁边压着张纸条，用红色的笔写着：“我的药，你吃了吗？我好痒，皮肤都在烧，你能不能把药还给我？”

纸条下面，画着几个小小的脚印，脚印连在一起，通向他的房门。

阿哲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他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听见房门有“沙沙”的声音，像有人用指甲刮门，他当时以为是风吹的，现在才知道，是晓雨在找他，找她的药，找她被偷的外卖。

从那以后，阿哲再也没偷过外卖，也再也不敢点外卖。他搬离了那个合租屋，换了家离原来写字楼很远的公司，手机也换了号。可直到现在，他每次路过外卖柜，都会忍不住往角落看，有时候会看见某个柜门留着道缝，里面好像有份外卖，盒底压着个透明小袋子。有次他远远看见，那个袋子上，好像沾着几根细细的黑毛。

（说到这里，电梯“叮”的一声又响了，随后传来“刺啦”的拆外卖盒声，混着一声极轻的咳嗽，语速压得更沉，像在耳边叹气）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现在，你不妨摸摸手边的外卖盒，看看盒底有没有个透明小袋子；你不妨想想，你昨天拿的外卖，收件人真的是你吗？如果有一天，你在外卖柜里，看见一份和你点的一模一样的外卖，门留着道缝，里面有包没标签的浅褐色粉末，你会伸手去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