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裴叔，这会儿扰您观师默相实在对不住，但栩栩是真撑不住了，劳烦您醒一醒！
攥紧符纸，我猛地向后抡臂，身子一跃而起，嘶吼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惹我！”
踏道驱邪就认八个字：心态要稳，脸色要狠！
“呀——！”
身后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床垫也平平整整，没半点褶皱。
我喘着粗气，一手捏张符纸，还摆着魁星踢斗的架势，傻乎乎——不对，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床上扫视四周，双手乱挥符纸：“谁？刚才是谁在吹气！有种就当面来，别躲躲藏藏！我可是乾坤通天圣手裴万通的亲传三弟子，五雷法、运雷术、摄雷术，你没听过的术我都会！一掌下去，妖孽准保魂飞魄散，无所遁形！”
喊完自己都觉得离谱，对着空气自吹自擂，见着鬼祟说这话是气势，见不着就跟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似的，再加上这手舞足蹈的模样，旁人见了保准劝我回家吃药！
瞎折腾半天，墙上挂钟显示才凌晨两点。我调整着呼吸，难不成刚才是在做梦？
蹦跶这阵也没察觉屋里有异样，右臂没疼，而且隔壁还住着陆琛——他那气场，我住院时隔着墙都能沾着庇护，在这儿肯定也一样，不至于撞鬼啊！
陆琛的气息比护身符还管用！
我悄悄松了口气，拽过被子重新躺下，告诉自己别瞎紧张，遇事最忌自己吓自己。得信科学，又不是柯南，哪能走到哪都有事？刚才说不定是空调风呢。
眼刚要闭上，头发丝又开始发麻——有时候身体反应比眼睛快多了。余光一扫，床边居然多了双脚！
悬空的脚，肤色青灰，没穿鞋，比我的床铺还高些！
我本能地顺着脚往上看：小腿、宽大的红裙摆、垂着的双手、隆起来的肚子……
这是个孕妇？
再抬头，天花板上挂着个长发女人。不知道那绳子是怎么固定的，吸顶还是有啥门道，我没工夫细想，只看见她的头发像瀑布似的遮着脸，连五官都看不见，跟贞子似的在我床边晃来晃去。
吊死鬼！
“妈呀！”
我瞬间破功，尖叫着爬起来，手里的护身符刚要往嘴里塞，一扭头，她又没影了！
吓得我浑身汗毛倒竖，弓着腿站在床上，摆出射箭的姿势，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别、别吓我……出来啊！”
喊完还忍不住抬头看，就怕她突然掉下来，“啪”地吊到我跟前！
屋里又静了下来，只有时钟滴答响。
我不敢放松警惕，这回看得真切，绝对不是幻觉！
跳下床，我攥着符纸跟端着枪似的，四处挥舞着检查：“赶紧出来！有冤说冤，有仇报仇！要是冲我来的，别躲躲藏藏，咱比划比划；要是你本来死在这屋，我占了你的地，就出来把话说清，我给你腾地方！世间万物都讲个理，我虽是乾坤通天圣手裴万通的内传三弟子，能斩尽妖邪，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限你三个数，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该说的都说了，卧房里还是静悄悄的。
我壮着胆子朝洗手间走，这才发觉糟心——这套房有两个洗手间！客厅一个，卧室一个，检查起来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我先去了客厅的洗手间，硬撑着气势扫视一圈：“三，二……已经数二了啊！”
没发现异常，又回到卧室洗手间，鼓足勇气拽开浴帘，“哗啦”一声，里面也没啥吓人的。我憋着气走回床边：“快出来，别跟我玩捉迷藏！一……一点五！我告诉你，我师父脾气不好，我脾气更差，杀、杀鬼如麻！”
还是没动静。格子睡衣的后背都湿透了，我想坐下歇会儿，一低头看见床有床脚，底下是空的。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弯腰：“你不会在下面吧？哈哈，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膝盖一弯，脸猛地凑向床底，脱口喊出：“月棱镜威力变身！”
后脊背凉飕飕地贴着睡衣，盯着床底黑漆漆的地毯，我莫名松了口气。
不行了，这也太挑战极限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吓出毛病了！
撑着床边起身，刚站稳，后脖颈就吹过一阵凉风！
“呼——”
“我在你身后……”
幽幽的女声一落，我瞬间把符纸塞嘴里，猛地回头：“你……”
身后空无一人。
“我在床底……”
脸颊一僵！
我立马朝床头柜蹦过去，不看！不看！谁看谁是王八蛋！
符纸卡在喉咙里，我硬咽下去的同时，余光还是瞟了眼床底——依然啥都没有！
她在耍我！
“我在这儿……”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赶紧咽下符纸，抓起求情符就要撕塑封，好让里面的磷遇空气自燃。可屋里突然刮起一阵猛风，台灯晃个不停，我披散的头发也跟着飞起来。求情符被风吹落的瞬间，一颗全是头发的脑袋凑到我旁边，发丝缝隙里飘出幽怨的女声：“小妹妹，我不喜欢火……”
“妈呀！”
我一个侧翻滚到大床另一边，心里别提多懊恼了——怎么就没拿稳呢！那可是传信符啊！
站直身子撸起袖子，刚要跟她硬拼，“人”又没影了！
我去！她到底什么路数！
正发毛的时候，脚踝突然被人攥住。我低头一看，女人躺在床底，只露出一颗满是头发的脸：“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啊——！”
我彻底崩溃了，使劲拽出脚，对着她的头就踹：“滚开啊！”
“嗖”的一下，她的身体迅速滑回床底。我跳上床，等着她从另一边蹿出来，可半天没动静——她滑进去就没声了。我正纳闷她去哪了，后脑勺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转头一看，她又吊在了天花板上，脚趾一下下蹭着我的额头：“小妹妹，不要踹人，很不礼貌的，头会疼哦……”
“啊——！”
我不敢抬头，也顾不上她有没有脚气，跳下床就跑。这邪祟谁爱驱谁驱，我是受不了了！
跑到客厅，我突然停住——这么跑是不是太丢人了？
踏道之人不能怂啊！
我看了眼右手，可手臂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得弄出血才有灵力？
“小妹妹……”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走啊……”
我颤巍巍地回头，这次她吊在了卧室门框上，长发飘来飘去。头发间的缝隙一点点扩大，没露出全脸，只露出鼻子、两只眼的眼角，还有乌黑色的嘴唇。血顺着她的内眼角往下流，突然，她张开嘴，一条舌头像红围巾似的耷拉到胸口！
“救命啊！”
这场景，就跟看见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掀头发似的，吓得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前脚蹬着地，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就往嘴里咬——必须咬出血，不然没灵力对抗！可我牙齿打战，死活使不上劲，连指腹都咬不破！
阴风阵阵，她吊在门框上轻轻晃着。似乎觉得舌头不够吓人，她隆起的腹部突然飞快变大，几秒钟就像个熟透的西瓜。接着，这“西瓜”在我惊恐的目光中“噗嗤”裂开，一颗血淋淋的婴儿脑袋钻了出来，眼睛溜圆，模样诡异，还尖着嗓子笑：“嘿嘿！”
“啊——！”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我连“咬出血”的心思都没了，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跑，顺着走廊尖叫着冲向电梯，疯狂按按钮：“开门！快开门！”
“叮——”
我第一次觉得电梯声这么好听，抬腿就要进去，抬头却看见狭窄的电梯里，只有一双悬空的人脚，大红色的裙摆在小腿处飘来飘去。
“小妹妹，一起坐电梯啊。”
“救命啊！”
我脑子一片空白，扭头就往走廊跑：“裴叔啊！”
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去哪，心态彻底被她一次次不按常理的“慢折磨”搞崩了！
奔回房间门口，我看着706的门牌不敢进去，只能拍707的门：“陆琛！你睡了吗？陆琛！救命啊！”
我以为得喊半天，甚至做好了把走廊里的住户全吵醒的准备——就算他们出来骂我，也比见鬼强！可没想到陆琛很快就开了门，他没换衣服，只脱了毛呢外套，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看着我有些疑惑：“怎么了？”
“有鬼啊！”
毫不夸张地说，他开门的瞬间，我感觉像见到了救星，连他硬朗的五官都变得亲切柔和，那股气场终于把我拉回了人间！
我顾不上多说，擦着他的胳膊先挤进屋：“快、快关门！”
陆琛虽然纳闷，还是关上了门：“方栩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哪儿去了？一头汗。”
“有、有脏东西，特别凶！”
我战战兢兢地指着隔壁：“就、就那个屋子！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朝我吹气，然后……红衣、长发、绳子，还有肚子，噗嗤一下裂开了……还追我……”
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情绪才稍微稳定些。见过那么多鬼，这女人真是最邪乎的！
好在站在陆琛身边，他的气场一罩过来，真的特别有安全感，终于不觉得那么阴森了！
陆琛让我进客厅坐着说，可我腿软得走不动，就靠着门内侧跟他形容：“就在这儿说吧，我得缓一缓。陆琛，她摆明了就是吓唬我，我跑到哪她就出现在哪！有事说事啊，就算我解决不了，也能找裴叔啊，光吓唬我图什么呢！”
真是头回见这种邪祟，完全不按套路来！
哪怕是周天丽那样摆明了要我命的，或是那性别模糊的黑脸男，我都能拉开架势跟他们过过招。
可她倒好！不撂狠话，就一门心思吓我，还当场表演了个“生娃”的绝活！
我哪见过这阵仗啊——以前看电视里亲嘴镜头我爸都不让我看，被她这么一吓，我都快有“绝后”阴影了。
陆琛认真听完，起身就要开门。我赶紧拽住他手腕：“你干啥去？”
“去看看。”他声音很轻，“要是真有脏东西，我倒想见识见识。”
我松开手：“那咱一起去，有你在，我踏实点。”
“踏实？”陆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有我在，你就踏实？”
“可不是嘛，你命好啊！”我委屈巴巴地点头，“脏东西就挑我这软柿子捏，连符都不让我燃——观师默相符我都吃了，结果白吃了！今晚我算是亏大了……”
陆琛忍不住笑，上下打量我一番，笑得更明显了：“方栩栩，你不是要当先生的人吗？”
我都快哭了：“先生也是人啊！害怕很正常吧？那可是厉鬼！特别厉害的那种，不然她也不敢在这儿露头。陆琛，你好歹安慰安慰我啊！”
“我安慰你，行了吧。”
“……？”
我一头汗地看着他，莫名有点想掐人：“你这么安慰，我能好吗？”诚意呢？
“抱歉，我先去看看。让她也吓我一次，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才知道怎么安慰你。”陆琛还在笑——哪怕他该知道这笑有点往我伤口上撒盐，可就是忍不住，一副“我笑我的，你难受你的”的模样，洒脱地走了出去。
706房门锁着，他叫来了客房主管。开门后两人进去检查了一圈，啥异常也没发现。
我跟做贼似的跟在后面，探头探脑不敢上前。虽说心里清楚，这女鬼再凶，大概率也不敢跟陆琛正面刚——真对上，折损的只会是她自己。可我实在有阴影，头回被吓成这样，扛不住啊！
主管听说我“撞鬼”，也很诧异。在陆琛要求下，他给酒店负责人打了电话。电话里，负责人拍着胸脯保证：我住的房间绝对没死人，更没人上吊！
（括号：孕妇上吊这种事，想都别想！）
（再括号：他们酒店从开业到现在，就没出过人命，自杀上吊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那我看到的到底是啥？袁穷放出来的？
难道脏东西跟袁穷签了协议，专门来我这儿“拉业务”，搞定我的人头就能升职加薪？
正说着，酒店保安也来了。这位老哥通过监控，看见我在走廊里跟被狗撵似的疯跑了一个来回，特意过来询问，想知道我到底是在锻炼身体，还是有啥特殊癖好。
“小妹妹，你当时一边跑一边喊啥呢？我在监控里看你五官都拧到一块儿了。”
我低着头——能不狰狞吗？监控要是放慢镜头，都能看见我哈喇子快流出来了！没尿裤子，都算我心理素质好。
“小姑娘肯定是做噩梦吓着了。”主管赶紧替我回话，生怕这保安多嘴追问，我再提“有鬼”，给酒店招来麻烦。
“小姑娘，我们酒店虽在县城，但管理和服务都是高标准的，不然陆先生也不会选我们这儿住。再说了，正因为县城小，才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真要是有孕妇在这房间上吊，全县人早都知道了，事儿早传开了，你说对不？”
我点点头没吭声。冷静下来想想，酒店确实没责任。
谁让我是阴人之身呢？本就容易招这些东西，身后还有个盼我早死的袁穷。
就是想不通这吊死鬼的路数：她没要我命的意思，纯纯是精神折磨。这根本不符合袁穷放厉鬼勾魂的宗旨啊！要是我是袁穷，放出这么厉害的手下，肯定直奔“人头”去，哪会让我跑掉？还给我演“节目”？
再者，真要是袁穷放的厉鬼，我右臂不可能没反应——不疼不痒没神力，面对这吊死鬼，我除了被吓破胆，连半点愤怒都没有。哪怕她用糖葫芦钎子扎我一下也好啊！这只能说明，我的身体没把她归为“危险品”，她也确实没想要我命……
这就邪门了！
房间虽没查出问题，主管考虑到我害怕，还是问陆琛要不要给我换间房，让我住得安心些。
陆琛刚要点头，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换！我今晚不自己睡了！”太恐怖了。
陆琛疑惑地看我：“那你想怎么睡？”
“我要跟你住一间！”见陆琛眼底闪过惊讶，我赶紧补充，“我睡客厅沙发，绝对不吵你……”
说着，我捡起没撕开的符纸，去洗手间收拾了洗漱用品，抱着书包和羽绒服，走到陆琛面前站定：“反正我今晚必须跟你一起……”谁劝都没用！
要命还是要脸？当然要命！打死我也不想再看谁当着我面耷拉舌头、“生娃”了！
陆琛发出一声略带无奈的笑，转头对主管说：“开一间双卧室的总套吧，我记得你们酒店有两间。”
“抱歉陆先生，您这次是临时订房，双卧总套今晚已经有客人入住了。”主管紧张地看着陆琛，就怕他不高兴，“陆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既然您妹妹害怕，您又觉得住一间不方便，那我今晚加两个保安守在您妹妹房门口，保证她一有动静……”
“不行！”我直接拒绝，转头对陆琛嘟囔，“我就要跟你住一间。”
“这……”主管都快冒汗了，“陆先生……”
陆琛倒没什么表情，见我抱着书包羽绒服杵在他跟前不动，沉默几秒后，侧头对主管说：“那就麻烦刘主管，给707客厅加一张单人床。”
刘主管如蒙大赦，对着陆琛连声道谢，又对着我一个劲儿道歉。
我猜这位刘主管心里肯定在嘀咕我——大半夜被折腾得没法睡觉，跑来处理“撞鬼”的事，换房、加保安都不干，跟个事儿妈似的。可我现在是他的“上帝”，他还真得为那吊死鬼承担责任，不然我可能投诉酒店。其实我心里挺同情刘主管的，他这工资不好挣，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瞪着俩眼熬到天亮吧？
折腾半天，见我没别的事，刘主管和保安才离开。我抱着衣服书包，屁颠屁颠地跟在陆琛后面进了707。
一进房间才发现，这里跟我的706风格不一样——这像是间商务套。以前我爸住过这种，客厅除了沙发茶几，落地窗边还有片办公区：一张大办公桌、一把老板椅，桌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烟盒、打火机、烟灰缸，还有半杯咖啡。每个细节都说明，他刚才确实在忙。
“陆琛，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是。”
我本还怀着歉意，想客套几句——大人们不都这样吗？寒暄一番，对方再委婉说句“没事”。没料到陆琛回答得干脆又直白，就一个“是”字，把我噎得没话说，只能半垂着眼，规矩地坐到沙发上：“就算打扰了也没办法，我实在太害怕了。”
“没怪你。”陆琛语气平淡，走到办公桌旁合上笔记本。见我好奇地看过去，他像是明白我的疑问，“电脑是子恒送来的。他见我没回镇远山，开车过来住楼下了。”
我点点头——周子恒也不容易，大半夜还得送电脑。
陆琛坐到办公桌后，拿起烟盒，熟练地抽出一根烟。
我忍不住开口：“你要抽烟啊？”
他掀着眼皮看我：“不然呢？拿出来掏耳朵？”
“我就问问嘛。”我微微抿唇，转过头不看他——他一这么说话，我就没底气。
况且我也知道，自己赖过来有点死皮赖脸，气场上先矮了半截，不好意思说他什么。抽就抽吧，那是他的自由，只要能让我在这屋里待着，能闻到他身上清朗的气息，我就知足了——起码心跳平稳，安全第一。
陆琛的视线在我侧脸上绕了绕，没点燃烟，反而问：“你讨厌人抽烟？”
“嗯。”我想了想还是点头，“不喜欢那味儿，太难闻了。”
怕他不高兴，我又补充：“你还年轻，现在抽烟看不出啥，可四五十岁以后牙会黄，特别难看。而且听说抽烟老得快，还会变丑。不过你要是喜欢抽，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
陆琛眼底深了深，神情琢磨不透。他把烟放回烟盒，顺手扔进垃圾桶，语调轻轻的：“你说得对，会老得快，那就不抽了。二手烟对你更不好，谢谢你提醒我。”
一句话，像缕清风，冲淡了我心里的不安和焦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客气，该我谢谢你才对。”
坐在这里，能看着他，我全身的细胞都能卸下防备，在心里高呼“安全”。
正说着，主管带着两个服务员送来了一张单人折叠床，床垫还挺厚。在陆琛要求下，床被放到了茶几对面，正好贴着主卧室的墙。幸好客厅够大，不显得局促。铺好被褥后，主管贴心地说，今晚两间房的费用全免，明早会送早餐过来。他代表酒店，为给陆先生的“妹妹”（也就是我）造成的困扰深表歉意，希望陆先生能消气，住得愉快，以后再来大宝县城，还选他们酒店。
愉快！我一听免房费，瞬间就愉快了！
两间套房，还加了张床，省了不少钱呢！而且我已经在706洗过澡、眯了会儿，更何况酒店是无辜的，主管也不容易——被我闹得鸡飞狗跳还不敢有脾气。但我现在绝不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不是闲的吗？过去就过去了，心里虽过意不去，只能以后再来光顾，弥补一下。
等人一走，我就对陆琛说：“以后你再来大宝县，还住他们家吧！千万别往心里去，我都忘了刚才的事了。”
看来陆琛真是VIP啊，一受惊吓，服务立马拉满，我纯纯沾光！
陆琛坐到茶几对面的单人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视线扫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觉到丝丝压迫感：“想让我也见鬼啊？行啊，能见到，算我荣幸。”
“酒店没鬼！”我挥挥手，屁股不自觉地往沙发里侧挪了挪——身体的本能防御，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想躲。怕他发现我这点小心思，我脸上还得对着他笑，“再说了，你见鬼比我中彩票都难，别拿这话气我了。”
陆琛笑得淡淡的，眸光闪了闪：“你怕我？”
“啊？”我讪讪地看他，“怕你啥啊，你又不吃人……”更不会表演“生娃”！
“那你往后躲什么？”
“……”我嘴角僵了僵，坐着不敢动，“就是……你气息太压人了。”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简直是把双刃剑——害怕的时候站到他身边，安全感瞬间拉满；不害怕了再近距离接触，但凡气氛有点不对劲，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啥！
尤其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个茶几，特像员工参加入职面试。我想表现得自然点，可越刻意自然，越显得僵硬。
“那要怎么办？”陆琛压低声音，侧过脸看向入户门。就在我琢磨他看啥时，他突然转回头，唇角猛地一扬，修长的手指做作地托住下巴：“茄子，可以吗？”
“你这……”我忍不住笑，摆摆手，“不行不行，肢体太僵了！得像我这样——哎，茄子！”
陆琛放下手，跟着我笑起来，气氛稍微放松了些。他又提起：“方栩栩，就你这被鬼吓得到处跑的样子，还怎么当先生？传出去像话吗？”
“那真的很吓人啊！”我脸一垮，“你看过《贞子》没？今天那女鬼跟贞子一样，发量多到挡住脸，然后头发跟幕布似的慢慢拉开，露出来的内眼角、鼻子、嘴巴全在流血。舌头就不说了，肚子里还突然钻出颗头——血糊糊的婴儿，瞪着眼睛对我笑！换成谁，谁不害怕啊？”
能缓过来，都算我心理素质强了！
陆琛微微挑眉：“她没说自己是谁？为什么吓你？没跟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她就光吓我，还说我踹她不礼貌，好像还说了不是来伤害我的……我当时吓蒙了，记不太清了。”
陆琛一脸意外：“你踹她了？”
“啊。”我有点懵——这有问题吗？“她在床底拽我脚，我这不就……没控制住嘛！”
陆琛略带无奈：“你都敢踹她了，还跑什么啊？”
“踹完才发现，根本打不过啊！”我叹口气，“你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别看我没正式拜师，可也见了不少事。按我自己总结的经验，先生遇到邪祟，一般都有四个步骤！”
“还有步骤？”
“那当然！”我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指：“以镇为主，以骂为辅，连镇带骂，一通乱武！”
陆琛一脸诧异：“一通乱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