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墨煞亲征
血牙化作黑气消散的瞬间,灵脉禁地前的空气竟短暂静了片刻。风卷起地上的焦草碎屑,混着未散的魔烟,在众人脚边打旋。雷角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他四只角上的雷光渐渐收敛,石斧刃上的焦痕还冒着缕缕青烟,斧柄被汗水浸得发亮;玄鳞的九条蛇尾松了松,其中一条尾巴卷着地上那柄魔斧的斧柄,吐着分叉的蛇信子打量,眼里满是贪婪——这魔斧浸了千年魔息,对他修炼大有裨益;赤羽半蹲在结界阴影处,小心翼翼拨开毕方幼鸟的翅膀,见最小的小火翅膀上的焦痕已被清瘴草敷得泛白,不再渗血,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放松,指尖轻轻蹭了蹭小火的头顶,惹得小家伙发出一声软糯的啾鸣。
韩烨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黑血,指腹沾着魔兵的腐臭,却毫不在意。他拍了拍身旁秦山的肩,这壮实的少年修士胳膊上缠着染血的布条,却咧嘴笑得露出白牙,眼里满是打赢一仗的振奋。不远处,苏晚正帮李墨拂去青铜甲上的灰尘,甲胄肩甲处沾着的炉灰被扫落,露出下面泛着淡金的灵纹。看着弟子们虽带伤却鲜活的模样,韩烨嘴角终于泛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唯有风澈始终站在最前,握着镇岳剑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像两道沉凝的光,死死钉在深渊方向——那里的黑气不仅没因血牙之死减弱,反而像被煮沸的墨汁般疯狂翻滚,浓得几乎要滴下黑液。一股比血牙强数十倍的威压,正像缓缓降下的巨山,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一点点压向大地。地面的草叶被压得贴在泥土里,连结界上刚稳定的灵光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大家别放松!”风澈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他身上的青铜甲突然泛起细碎的光纹,甲胄贴合胸口的位置微微发烫——这是灵纹感知到极致危险时的预警,“墨煞要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深渊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震彻天地的嘶吼。那声音绝非之前魔将可比,带着魔神独有的碾压性威压,像无数道惊雷在耳边同时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发疼,连站得最稳的雷角都晃了晃身子。灵脉结界上刚闭合的缺口处,灵光瞬间泛起剧烈涟漪,几缕黑丝再次从缝隙中渗出,像贪婪的蛇,悄悄往四周蔓延。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翻滚的黑气中,一道百丈高的身影正缓缓升起,遮天蔽日,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青黑色——那便是墨煞。他悬浮在黑气顶端,身披一件用万条魔魂编织的黑袍,袍角每飘动一下,都能看到里面泛着暗红光芒的骨骼,骨节处缠绕着未散的魔魂,正发出细若蚊蚋的凄厉嘶吼。他没有具象的脸,脖颈以上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的黑气,黑气中隐约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像深渊里的鬼火。从黑气中伸出的两只骨爪,指节粗壮,爪尖缠着青黑色的魔焰,每动一下,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水波般的震颤,仿佛连空气都要被烧穿。更骇人的是,他身下踩着一辆由三头魔狮拉的战车,魔狮的皮毛是焦黑的,像被烈火焚过,一双双眼睛泛着浓稠的血光,张开的嘴里不断吐出橘红色的魔火,落在黑气中溅起点点火星。战车的车轮是用魔龙骨打磨而成,碾过黑气时,留下一道道燃烧的痕迹,久久不散。
“一群小辈,杀了我一个血牙,就敢在本尊面前得意?”墨煞的声音从黑气中传出,不像血肉之躯发出,更像无数魔魂在同时嘶吼,裹着浓稠得化不开的魔气,往众人耳朵里钻,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骨爪微微抬起,指向灵脉禁地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残忍的笃定:“今日,本尊便踏平这破结界,让整个山海大陆,都变成滋养我魔族的魔域!”
说完,骨爪猛地挥下。身后的黑气瞬间像被搅动的黑水,疯狂涌动起来——这次出现的不再是之前零散冲锋的魔兵,而是一支阵列整齐、气势森然的魔军。前排是两百名骑着魔狼的二阶魔兵,魔狼体型比寻常狼犬大上三倍,浑身覆盖着暗黑色的鳞甲,嘴里不断吐出黄绿色的毒瘴,毒瘴落在地上,竟将青草蚀成了黑灰;中间是五百名手持巨盾的三阶魔兵,他们的巨盾足有一人高,用魔犀牛皮与魔骨层层压制而成,盾面上刻满了扭曲的魔纹,在黑气中泛着诡异的光,显然能抵挡灵光攻击;后排站着十位二阶魔将,每人都提着不同的魔器——有柄刃带钩的魔镰,有枪尖泛毒的魔枪,还有能喷吐魔焰的魔葫芦,每一位都散发着不逊于之前血牙的威压。更让人心悸的是,魔军后方的黑气里,还缓缓走出三只体型堪比小山的魔宠:一只长着三首的魔蟒,中间的头吐着信子,左右两个头分别喷着火与毒;一只翼展十丈的魔鹰,羽毛像淬了墨的钢针,爪子泛着青黑的寒光;一只浑身覆盖着尖刺的魔熊,每根尖刺都缠着魔气,脚掌踩在地上,能砸出半尺深的坑。三只魔宠刚一出现,便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让前排的炎阳阁弟子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这就是墨煞的真正实力?”林舟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魔军,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青铜剑险些从掌心滑落。他之前虽斩杀过几名一阶魔兵,可面对这样阵列森严的魔军,少年人的勇气瞬间被恐惧啃噬了大半。苏晚紧紧抓着李墨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是强忍着颤音问:“李师兄,咱们……咱们真的能打赢吗?”
李墨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他心里其实也发慌——墨煞的阵仗,比他在古籍中见过的任何记载都要可怕。可他看着身边的韩烨,看着前方风澈挺拔的背影,还是强作镇定,声音虽轻却坚定:“别怕,咱们有仙尊坐镇,还有各族盟友联手,一定能守住灵脉禁地!”
风澈的目光快速扫过联军阵列,将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在眼里。他深吸一口气,握着镇岳剑的手稳了稳,金色灵光顺着剑身缓缓流淌,像一道温暖的光,稍稍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各位!”他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战场,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墨煞虽强,但咱们有灵脉结界为依托,更有各族同心——雷角首领,烦请你带狰族修士,用雷光专攻魔狼骑兵,它们的鳞甲挡不住雷电;玄鳞首领,你带蛇族修士绕到侧翼,用毒瘴缠住魔宠,别让它们冲阵;赤羽首领,毕方族的火浪专烧魔兵的巨盾,魔纹怕火,一定能破;鹿长老,你带妖族修士结成防御阵,用清瘴草净化魔焰与毒瘴,护住后方弟子;韩阁主、李墨修士,你们带炎阳阁弟子守死结界缺口,绝不能让魔军靠近半步!”
“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虽因疲惫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同仇敌忾的决绝。话音未落,各族修士已按照分工快速行动起来。
雷角提着石斧率先冲在前头,四只角上的雷光“噼啪”作响,瞬间暴涨成手臂粗的光柱。“狰族的兄弟们,跟我上!让这些魔狼尝尝雷光的滋味!”他怒吼一声,石斧带着雷光劈向最前排的一只魔狼。那魔狼刚要喷吐毒瘴,便被雷光劈中头颅,“嗷”的一声惨叫,瞬间化作一团黑气消散,背上的魔兵也被雷光波及,半边身子焦黑,倒在地上抽搐着没了气息。二十名狰族修士紧随其后,石斧上的雷光像一道道密集的闪电,劈向冲来的魔狼骑兵。魔狼虽凶,却根本挡不住雷电的威力,一只只倒在雷光中,化作黑气,魔兵阵脚瞬间乱了几分。
玄鳞则带着玄风、玄月等五名蛇族修士,像五道灰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绕到魔军侧面。他盯着那只三首魔蟒,吐着蛇信子冷笑:“玄风、玄月,瞄准它左边吐毒的头!咱们的蛇毒虽比不过魔毒,却能麻痹它的神经!”两人立刻点头,同时张口吐出墨绿色的毒瘴,毒瘴像两团浓雾,精准缠上魔蟒左边的头。那头颅刚要喷吐毒液,便被毒瘴裹住,瞬间变得昏昏沉沉,眼皮耷拉着,再也抬不起来,连带着魔蟒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赤羽振了振翅膀,带着赤焰等十余名毕方族修士飞到半空。“毕方之火,燃!”他高声喝喊,翅膀猛地扇动,漫天火浪像一片燃烧的红海,朝着中间的魔兵巨盾扑去。火浪刚一碰到巨盾,便“滋滋”作响,盾面上的魔纹瞬间失去光泽,像被烧融的墨,顺着盾面往下淌。一名魔兵举着巨盾想要抵挡,却被火浪燎到手臂,疼得惨叫一声,巨盾“哐当”落地,露出身后毫无防备的同伴。
鹿垣站在妖族修士阵前,将清瘴草高高举起:“大家把清瘴草聚在一起,净化灵光能更强!”五十枝清瘴草同时亮起,淡绿色的灵光交织成一面坚固的光墙,将后排魔将喷来的魔焰与毒瘴牢牢挡在外面。鹿鸣扶着受伤的鹿小桃,站在光墙后,见小桃脸色渐渐恢复血色,才松了口气,对着鹿垣喊:“长老,咱们的光墙很稳!魔焰烧不透!”狐青则握着两枝清瘴草,警惕地盯着周围,一旦有漏网的魔兵靠近,便立刻用灵光击退。
韩烨和李墨带着炎阳阁弟子,死死守在结界缺口前。秦山挥舞着青铜剑,剑刃带着赤色灵光,斩杀了一名试图爬进缺口的魔兵,黑血溅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阁主放心!有我们在,这缺口就是魔兵的坟墓,绝不会被破!”他对着韩烨大喊,声音里满是少年人的血气。李墨则蹲在缺口旁,仔细检查灵脉钉的稳固性,见一枚钉子微微松动,立刻伸手注入灵力,将其钉得更紧:“苏师妹,帮我盯着左边,别让魔兵靠近!”苏晚握紧剑,点头应道:“好!李师兄你放心!”
可墨煞毕竟是活了千年的魔神,联军的抵抗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的挣扎。他悬浮在战车上,黑气组成的“脸”转向战场,两点猩红的光扫过阵前,见魔军竟被阻拦,骨爪微微一抬——那只翼展十丈的魔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翅膀猛地扇动,一股狂风瞬间席卷战场。风势之大,竟将毕方族的火浪吹得倒卷回去,赤羽猝不及防,翅膀被自家火浪燎到,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响,翅膀上的羽毛焦黑了一大片,不得不带着修士们往后退去。
紧接着,墨煞的骨爪又往下一压,三只魔宠同时发力。三首魔蟒中间的头喷出一道粗壮的毒液,直扑玄鳞——他刚要躲避,尾巴却被毒液沾到,瞬间冒出滚滚黑烟,疼得玄鳞倒抽一口冷气,蛇尾猛地蜷缩起来;魔熊则抬起脚掌,对着雷角的方向狠狠一拍,地面瞬间裂开一道宽缝,震得雷角的雷光都散了几分,手里的石斧险些脱手;最狠的是那只魔鹰,它趁着赤羽后退的空隙,突然俯冲下来,锋利的爪尖直扑还在光墙后疗伤的鹿小桃——小姑娘刚缓过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爪尖越来越近。
“小桃!”鹿鸣眼疾手快,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将鹿小桃死死护在身下。魔鹰的爪尖狠狠抓在他的背上,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黑血像泉水般涌出,浸透了他的淡绿长袍。鹿鸣闷哼一声,却咬着牙没松手,直到狐青用清瘴草逼退魔鹰,他才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战局在短短数息内彻底反转。魔军趁势往前冲,手持巨盾的三阶魔兵像一堵黑墙,狠狠撞开了妖族的清瘴草光墙。光墙瞬间碎裂,化作漫天光点,几名来不及后退的妖族修士被魔兵的巨盾砸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名手持魔镰的魔将眼睛一亮,盯着正在加固灵脉钉的李墨,狞笑着冲来:“人类小子,上次让你坏了本尊的事,这次就用你的骨头来赔!”魔镰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劈李墨的后颈,镰刃上的魔纹泛着冷光,显然淬了剧毒。
李墨刚听到风声,魔镰已近在眼前。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猛地睁眼,只见一道火红灵光从天际掠来,像一道燃烧的箭,瞬间击中那名魔将的手腕。
“当啷”一声,魔镰掉在地上。那魔将疼得怒吼,转头望去——只见狐烈悬浮在半空,手里握着那块熟悉的灵玉,玉身泛着耀眼的红光,身后跟着狼牙,还有两百名狼族修士,每人手里都握着磨得发亮的狼牙棒,气势汹汹地落在战场边缘。
“狐烈?”风澈愣了愣,握着镇岳剑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料到这个曾因抢灵晶与他们敌对的妖族首领,会在此时赶来支援。
狐烈落在李墨身边,先是瞥了眼地上的魔镰,又转头对着风澈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傲娇的别扭:“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帮你神族的——我狐烈虽想抢灵脉好处,却也清楚,这灵脉要是被魔兵破了,整个青丘都得被魔气吞了,我可不想无家可归!”他身后的狼牙挠了挠头,对着韩烨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狼牙:“韩阁主,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抢灵晶是我们不对,这次带兄弟们来杀魔兵,就当给你赔罪了!你可别记仇啊!”
韩烨看着狼牙憨厚的模样,又看了看狐烈虽别扭却坚定的眼神,心里的那点芥蒂瞬间消散。他对着两人拱手,语气诚恳:“狐烈首领、狼牙兄弟,多谢你们赶来!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今日就并肩杀魔兵!”
“这还差不多!”狐烈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着身后的狼族修士喊:“兄弟们,都拿出真本事来!杀一个魔兵算一个,守住灵脉,咱们才有好日子过!”两百名狼族修士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周围的魔兵都顿了顿。他们握着狼牙棒,像一群下山的猛虎,嗷嗷叫着冲进魔军阵营——狼族本就擅长近战,狼牙棒挥得虎虎生风,魔兵的巨盾被砸得“砰砰”响,不少魔兵被一棒砸中脑袋,瞬间化作黑气,魔军的阵型瞬间被打乱。
玄鳞见狐烈来了,虽平时不怎么待见这只“红毛狐狸”,却也知道此刻需要帮手。他忍着尾巴的疼痛,对着狐烈喊:“喂,红毛!你来得正好!这魔蟒的毒液太厉害,我的尾巴都被烧了,快来帮忙压制它!”
狐烈瞥了眼他冒烟的蛇尾,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却没真的耽误。他对着身边的两名狼族修士挥手:“跟我来!”手里的灵玉再次亮起,一道红光劈向三首魔蟒中间的头,配合玄鳞的毒瘴,竟硬生生将那头颅逼得缩了回去,暂时压制住了魔蟒的攻势。
有了狐烈带来的狼族援军,联军的气势再次提振,战局渐渐稳定下来。风澈站在最前,看着眼前的景象——金色的神剑光、赤色的人灵光、淡绿的妖灵光、火红的毕方火、墨绿的蛇族毒瘴、青色的狰族雷光,还有狼族修士狼牙棒上的白光,各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像一道绚丽而坚固的光墙,死死挡在灵脉禁地前。虽各族之前有过矛盾、有过争斗,此刻却都为了守住共同的家园,并肩作战,毫无保留。一股暖意从心底缓缓升起,驱散了之前的凝重。
他举起镇岳剑,金色灵光瞬间暴涨,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被黑气笼罩的战场。“各位!”风澈的声音带着振奋,传遍
每一个角落:“墨煞虽强,可他忘了,山海大陆的生灵从不会任人宰割!今日咱们同心协力,便让他看看,何为众志成城!杀!”
“杀!杀!杀!”联军的呐喊声震彻云霄,盖过了魔兵的嘶吼。雷角提着石斧,雷光再次暴涨,一斧劈开魔熊的防御,在它厚实的背上留下一道焦黑的伤口;玄鳞忍着蛇尾的剧痛,指挥蛇族修士将毒瘴缠满魔蟒的身体,让这庞然大物彻底动弹不得;赤羽虽翅膀受伤,却依旧带着毕方族修士,将火浪聚成一道火柱,烧穿了魔兵的巨盾阵列;韩烨和狐烈背靠背作战,炎阳剑的赤色灵光与灵玉的火红光芒交织,斩杀了两名冲来的魔将;李墨则带着苏晚、林舟等弟子,加固结界缺口,灵脉钉的光芒越来越亮,将渗出的魔气彻底挡在外面。
可墨煞的耐心已到了尽头。他看着联军死战不退的模样,黑气组成的脸上泛起狰狞的扭曲,骨爪猛地按在战车扶手处,嘶吼道:“不知死活的蝼蚁,本尊便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绝望!”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黑气突然疯狂涌动,化作无数道黑色的锁链,朝着战场四周蔓延。锁链落地的瞬间,竟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阵——阵纹由浓稠的魔气勾勒,泛着青黑的光,阵角处分别浮现出四尊魔魂雕像,雕像的眼睛泛着猩红,嘴里不断吐出魔焰,灼烧着阵内的一切。
“不好!是困魔阵!”风澈脸色骤变,他在古籍中见过这阵法的记载——一旦启动,便会将阵内生灵的灵力抽走,化作滋养魔气的养料,“大家快退!别被阵纹缠住!”
可已经晚了。魔阵启动的瞬间,无数道黑色的丝线从阵纹中冒出,像毒蛇般缠向联军修士。雷角刚要躲闪,腿便被丝线缠住,一股巨力传来,竟将他往阵中心拖去,石斧上的雷光瞬间黯淡了几分;玄鳞的蛇尾被丝线缠上,之前被毒液灼伤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灵力竟顺着丝线往外流;赤羽带着毕方幼鸟想要飞出去,却被阵顶的黑气挡住,火浪撞在黑气上,只泛起一点涟漪便消散了。
联军的攻势瞬间停滞,每个人都在与缠上来的丝线对抗,脸上渐渐露出疲惫——灵力被不断抽走,连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发抖。林舟的青铜甲灵光越来越弱,他咬着牙对苏晚说:“苏师妹,我……我有点撑不住了……”苏晚也脸色发白,却还是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林师兄,别放弃!咱们再撑撑!”
墨煞看着阵内挣扎的联军,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怎么样?这困魔阵的滋味不错吧?再撑一会儿,你们的灵力就会被抽干,变成本尊魔魂的养料!”他骨爪一挥,阵内的魔焰更旺了,四尊雕像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吐出的魔焰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坑。
风澈握着镇岳剑,不断用金色灵光斩断缠来的丝线,可丝线像杀不尽的潮水,刚斩断一批,又有一批冒出来。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青铜甲的灵纹都开始闪烁不定,心里急得像火烧——再这样下去,不用墨煞动手,联军自己就会被阵法耗死。
风澈握着镇岳剑的手,指节已因长时间发力而泛出青白色。青铜甲贴合胸口的位置,灵纹明明灭灭,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那是灵力快速消耗的征兆。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金袍的领口,之前被血牙震出的内伤还未痊愈,此刻魔阵的灵力抽取让胸口泛起阵阵钝痛,每一次挥剑斩断黑丝,都忍不住喉间发甜。可他的眼神始终沉凝如铁,目光扫过阵内挣扎的同伴时,还带着一丝沉稳的安抚,仿佛只要他站在最前,众人就有主心骨。
雷角的情况更糟。他被三道黑丝缠在左腿上,粗重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石斧上的雷光已从手臂粗缩成指节宽,斧刃垂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这柄陪他征战百年的武器,此刻竟重得像座小山。他的左肩被魔熊拍过的地方,兽皮甲裂开一道大口,露出下面渗着黑血的伤口,黑丝正顺着伤口往体内钻,让他的意识渐渐发沉。可他咬着牙,獠牙刺破下唇,血腥味让他勉强保持清醒,含糊地对着身后的狰族修士喊:“都……都别松劲!咱们狰族从不怕死!”
玄鳞的九条蛇尾此刻像被抽走了力气,蔫蔫地垂在地上。最粗的那条尾巴上,被魔蟒毒液灼伤的地方泛着焦黑,黑丝缠在上面,正贪婪地吸着他的灵力,每吸一下,他就忍不住打个寒颤,蛇瞳里泛起生理性的水雾。他平时总带着几分慵懒的阴笑,此刻却皱着眉,紧咬着牙,连吐信子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可当看到魔蟒又要挣扎时,他还是强撑着抬起一条尾巴,对着玄风、玄月嘶嘶喊:“别……别让它动!咱们要是退了,这阵里的人都得死!”
赤羽的右翼已彻底焦黑,羽毛掉了大半,露出下面渗着血的皮肉,每扇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发出细碎的鸣响。他半蹲在地上,将毕方幼鸟死死护在翅下,翅膀上的火浪已弱得像烛火,却还是拼尽全力罩住小家伙们。他的脖颈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怕,而是灵力流失太快,连维持站立都变得困难。可当小火从翅下钻出去时,他眼里瞬间泛起慌乱,不顾翅膀的疼痛,猛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只能焦急地喊:“小火!回来!危险!”
韩烨的炎阳剑此刻插在地上,成了他支撑身体的拐杖。他的赤色劲装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魔兵的黑血还是自己的鲜血,左臂被魔镰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丝正顺着伤口往上爬,让他的左臂渐渐失去知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剑身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可当看到狐烈被黑丝缠住时,他还是用仅能动的右臂,抓起剑,忍着剧痛斩向缠向狐烈的黑丝,哑着嗓子喊:“狐烈,撑住!咱们还没赢!”
狐烈手里的灵玉光芒已黯淡了大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之前被魔将砍过的腰腹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衣摆往下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平时总带着几分傲娇的抬着头,此刻却微微垂着,额前的红发被汗粘在脸上,遮住了眼里的疲惫。可当听到韩烨的喊声时,他还是猛地抬头,对着韩烨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牙,虽笑得比哭还难看,却带着几分韧劲:“放心!我狐烈……还死不了!”
李墨的青铜甲灵纹已快要看不见,他半跪在结界缺口前,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还死死抓着灵脉钉——刚才为了加固钉子,他几乎耗光了灵力。他的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泛着灰败,眼前开始发黑,却还是强撑着睁大眼睛,对着身边的苏晚、林舟喊:“别……别倒下!结界还需要我们守着!”
苏晚的胳膊被魔兵的刀划开过,此刻缠着染血的布条,黑丝缠在布条上,让她的胳膊阵阵发麻。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因为疼,而是看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心里泛起恐惧。可当看到李墨快撑不住时,她还是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李师兄,我……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守!”
林舟的腿被黑丝缠住,正往阵中心拖,他的青铜剑早已脱手,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草,指甲都翻了起来,渗着血。他的脸上满是恐惧,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嘴里喃喃地说:“我……我不想死……”可当看到苏晚扶着李墨的模样,他猛地咬紧牙,猛地一拽,竟硬生生把腿从黑丝里挣脱出来,虽然带起一片皮肉,却还是爬起来,捡起剑,对着苏晚喊:“苏师妹,我……我也陪着你们!”
鹿垣的清瘴草已蔫了大半,淡绿灵光弱得几乎看不见。他的鬓角已染上风霜,此刻更是苍白,连呼吸都带着颤抖,之前被魔焰燎过的手背,皮肤皱巴巴的,泛着焦黑。可他还是将清瘴草举得高高的,对着身边受伤的鹿鸣、鹿小桃喊:“孩子们,别怕!咱们妖族从不会向魔气低头!”鹿鸣趴在地上,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挣扎着抬起头,对着鹿垣点了点头,用尽最后力气举起手里的清瘴草;鹿小桃也撑着身子坐起来,虽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唇,将灵力注入清瘴草,让那微弱的灵光又亮了几分。
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伤口在流血,灵力在流失,意识在发沉,可没有一个人真的倒下——他们的手或许在抖,腿或许在颤,眼里或许泛着恐惧,却都死死握着武器,死死守着身边的同伴,死死盯着阵外的墨煞。这是属于山海大陆生灵的韧性,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会向绝望低头。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啾鸣声传来。风澈低头,只见小火从赤羽的翅下钻了出来,小家伙翅膀上的焦痕还没好,却歪着头,盯着阵角那尊吐魔焰的雕像,眼睛里泛着奇异的红光。它似乎被魔焰刺激到了,小脑袋微微扬起,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同于往常的低吼,身上竟渐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小火?”赤羽愣了愣,刚要伸手将它抱回来,却见小家伙突然展开翅膀,朝着那尊雕像飞去——它的翅膀虽小,却带着一股不容阻挡的力量,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竟将缠来的黑色丝线都灼烧殆尽。
墨煞也注意到了这只不起眼的毕方幼鸟,不屑地冷哼:“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骨爪一抬,一道魔焰朝着小火射去。
可就在魔焰靠近小火的瞬间,小家伙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响——身上的金光猛地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火鸟虚影,虚影展开翅膀,竟有丈许宽,羽毛泛着太阳般的金光,对着那道魔焰轻轻一扇。
奇迹发生了。墨煞的魔焰碰到金光,瞬间像冰雪遇火般消融,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那火鸟虚影还没完,继续朝着阵角的雕像飞去,翅膀扇动间,无数金色的火星落下,落在魔阵的纹路上——阵纹上的魔气竟被火星灼烧得滋滋作响,原本青黑的光开始黯淡。
“这……这是什么力量?”墨煞的声音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黑气组成的脸剧烈扭曲,“不可能!一只幼鸟怎么会有如此纯粹的火灵之力!”
风澈也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小火是毕方族千年难遇的火灵体,之前一直没觉醒,此刻被魔阵的魔焰刺激,竟意外唤醒了体内的力量!他立刻对着众人喊:“大家抓住机会!小火在破阵!咱们一起催动灵力,帮它一把!”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拼尽全力催动体内仅剩的灵力。雷角的雷光、玄鳞的毒瘴、赤羽的火浪、韩烨的灵光……各色力量汇聚在一起,朝着小火的火鸟虚影涌去。火鸟虚影得到力量加持,体型变得更大,金色的光芒更盛,对着魔阵的纹路狠狠一撞。
“咔嚓”一声脆响,魔阵的阵纹被撞出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多,像蛛网般蔓延。四尊雕像的眼睛瞬间失去红光,化作黑气消散,阵内的黑色丝线也开始断裂。
“不——!”墨煞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骨爪猛地拍向小火,想要阻止它破阵。可风澈早有准备,他提着镇岳剑,金色灵光暴涨到极致,对着墨煞的骨爪狠狠一劈:“墨煞,你的对手是我!”
剑爪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风澈被巨力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死死握着剑,挡住了墨煞的攻击。而小火的火鸟虚影,趁此机会,对着魔阵的中心狠狠一撞——
“轰隆!”
魔阵彻底破碎,化作漫天黑气消散。阵内的联军瞬间感觉灵力不再流失,疲惫感减轻了不少。小火的火鸟虚影也渐渐收敛,小家伙体力不支,从半空跌了下来,被赤羽稳稳接住。它歪着头,对着风澈啾鸣了一声,眼里满是疲惫,却带着几分得意。
风澈看着小火,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随即转头看向墨煞,眼里满是坚定:“墨煞,你的困魔阵已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今日,我们定要守住灵脉禁地!”
墨煞悬浮在战车上,黑气剧烈翻滚,显然气得不轻。他看着阵内重新振作的联军,又看了看赤羽怀里的小火,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好!好得很!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多久!”他骨爪再次挥动,深渊方向传来更剧烈的异动,无数道比之前更强的魔息涌来,显然,他要动用最后的底牌了。
一场更加凶险的决战,已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