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总带着几分缠绵。苏然三人抵达苏州时，正赶上寒山寺的钟声漫过平江路，青石板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画舫在雾蒙蒙的运河上缓缓漂着，像浸在墨里的剪影。
“就是那家‘墨韵斋’。”茶馆老板指着巷尾的画铺，“听说掌柜的周先生能画活物，前几日有人见他画的鲤鱼从纸上跳出来，游进了运河里。”
画铺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一股松烟墨香扑面而来。墙上挂满了山水画，笔法灵动，尤其是那幅《寒江独钓图》，江面上的雾气竟似在流动。柜台后，一个穿长衫的老者正对着砚台发愣，正是周先生。
“三位是来买画的？”他抬起头，眼神浑浊，像是蒙着层雾，“我这画……可不敢卖。”
林婉儿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朱砂，指尖还有未干的墨渍：“周先生昨夜又作画了？”
周先生的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画在哭。”苏然指向那幅《独钓图》，钓翁的蓑衣下竟渗出暗红色的水渍，像极了泪痕，“这不是普通的画，是‘活墨’所绘，用活人精血调和松烟墨，能将人的魂魄封入画中。”
周先生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是它逼我的……那支笔逼我的……”
他从柜台下取出一支狼毫笔，笔杆漆黑，刻着缠枝莲纹，笔尖泛着诡异的光泽。“半年前从一个商人手里买下的，自那以后，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在画里钓鱼，钓上来的不是鱼，是人的骨头……”
话音未落，墙上的《独钓图》突然剧烈晃动，江面上的雾气凝聚成一只大手，抓向周先生。苏然拔剑斩断大手，雾气散成无数墨点，落在地上竟化作小蛇，嘶嘶吐信。
“是‘墨妖’！”林婉儿认出这是邪影教的旁支术法，“有人用这支笔炼制墨妖，借周先生的手收集魂魄！”
周先生突然指向内屋：“它在里面！那幅《百鬼夜行图》快画完了！”
内屋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墙上挂着幅未完成的巨画，画中鬼影幢幢，每个鬼影的面目都清晰可辨，正是近半年来苏州失踪的百姓。画案上，那支狼毫笔正悬浮在空中，自动蘸墨作画，墨汁滴落在宣纸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还差最后一个魂魄，它就能破画而出了！”林婉儿祭出凤凰发簪，暖玉的白光落在画上，鬼影们纷纷后退，发出凄厉的尖叫。
墨妖似乎察觉到威胁，笔锋一转，竟画出个与苏然一模一样的影子，手持长剑刺来。“是你的心魔！”林婉儿喊道，“别被它迷惑！”
苏然不为所动，剑光直刺画案上的狼毫笔。墨影的剑穿过他的身体，却没能造成伤害——原来只是幻影。笔杆被剑尖刺破，流出黑色的汁液，腥臭难闻。
“毁掉砚台！”周先生嘶吼着，“墨妖的本体在砚台里！”
小石头抱起墙角的石鼓，狠狠砸向砚台。砚台碎裂的瞬间，《百鬼夜行图》燃起绿色的火焰，鬼影们在火中渐渐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飞向窗外。
狼毫笔“啪”地掉在地上，笔杆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半截人骨，上面刻着蝙蝠符号。
“是蝠阁的余孽。”苏然捡起人骨，“他们用邪术炼制墨妖，想重现影妖的力量。”
周先生看着燃烧的画，老泪纵横：“我对不起那些人……是我害了他们……”
林婉儿将发簪贴在他的眉心，暖玉的白光渗入，周先生浑浊的眼睛渐渐清明：“墨妖的蛊惑已除，往后好好做人吧。”
走出画铺时，运河上的雾散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积雪上，亮得晃眼。小石头望着墙上残留的画痕，突然道：“原来画里的世界，也会有善恶啊。”
苏然笑了，拉着两人往巷外走：“下一站，去看看西湖的断桥，听说那里的雪景能入画。”
画舫上的渔歌顺着风飘过来，清越婉转。林婉儿摸了摸锦囊里的发簪，暖玉温润，像是在应和着这江南的温柔。
江湖路还长，奇案亦未了，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诡谲的迷雾，也终能被阳光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