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雪,总带着三分诗意七分怅惘。苏然三人站在断桥上时,恰逢雪霁初晴,残雪覆在桥栏上,映着初升的日头,像撒了层碎金。湖面薄雾未散,画舫在雾中若隐若现,传来隐约的琵琶声。
“就是那艘‘听雪舫’。”卖茶的老妪指着雾中最大的画舫,“三天前,杭州知府的千金在舫上赏雪,突然就不见了,只留下支银簪在座位上。有人说看到舫上有白影飘过,像是穿素衣的女子。”
林婉儿望着画舫窗棂透出的烛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凤凰发簪:“那白影怕不是寻常鬼魅。你看舫身的轮廓,隐有黑气缠绕,是被邪术浸染过的样子。”
暮色降临时,三人租了艘小渔船,悄悄靠近听雪舫。舫上静得出奇,琵琶声早已停了,只有舱内隐约传来女子的啜泣。苏然翻身跃上舫舷,示意林婉儿和小石头在船尾接应,自己则猫着腰摸到舱外。
舱门虚掩着,里面点着盏孤灯,一个穿绿衣的丫鬟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正是知府千金的贴身侍女。她看到苏然,眼中闪过惊恐,随即用力点头,示意他看向内舱。
内舱的珠帘后,立着个穿素衣的女子,背对着门口,正在铜镜前梳妆。她的头发极长,垂到脚踝,竟泛着诡异的青白。苏然刚要出声,却见女子猛地转头——那张脸惨白如纸,双眼是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正对着他笑。
“又来个送死的。”女子的声音尖细如刮玻璃,素衣无风自动,化作无数白绫,缠向苏然的脖颈。
苏然挥剑斩断白绫,却见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汁液,落在甲板上“滋滋”冒烟。“是‘画皮鬼’!”他认出这是邪影教的旁支术法,用死人皮裹着怨气炼制而成,“你是谁的傀儡?”
女子不答,只是狂笑,白绫如蛇般再次袭来。林婉儿和小石头趁机从船尾潜入,软鞭飞出缠住女子的手腕,小石头则冲过去解开丫鬟的绳索。“她的本体在画里!”林婉儿喊道,“我看到舱壁上的仕女图在动!”
苏然闻言,剑光转向舱壁——那里挂着幅《雪夜仕女图》,画中女子正是眼前的素衣魅影,此刻正从画里伸出手,抓取现实中的白绫。他一剑刺向画卷,画纸破裂的瞬间,素衣女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渐渐透明,化作点点墨渍,渗入甲板。
舱内的烛火突然变绿,照亮了角落里的暗门。暗门后藏着个穿黑袍的男子,正举着匕首,对着幅新画念念有词——画上是知府千金的模样,眉眼已被墨色浸染了大半。
“是蝠阁的‘画魂师’!”苏然认出他袖口的蝙蝠印记,“你在用活人魂魄作画!”
画魂师见被识破,将匕首刺入画卷,千金的画像突然流下血泪。“晚了!这丫头的魂已入画,只要焚了此画,她就会魂飞魄散!”
林婉儿迅速祭出凤凰发簪,暖玉的白光罩住画卷,血泪瞬间凝固。“破你的邪术!”她指尖划过画轴,发簪的阳气顺着纹路渗入,画像上的墨色渐渐褪去,露出千金惊恐的面容。
画魂师见势不妙,掀翻画案想逃,却被小石头用皮影箱绊倒。苏然上前将他制服,发现他腰间挂着块木牌,刻着“影字丙七”——竟是李墨的同党。
“李墨让你们在江南收集生魂,是为了重炼影核?”苏然剑抵他咽喉。
画魂师浑身发抖,却嘴硬道:“影核永存……你们灭不了的……”
此时,知府带着捕快赶到,将画魂师押走。丫鬟抱着苏醒的千金哭作一团,千金说自己被白影迷晕后,总觉得在冰冷的水里沉浮,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往下沉。
“是画中世界。”林婉儿收起发簪,“画魂师用‘水镜术’将她的魂魄困在画里的西湖,若再晚一步,魂魄就会被湖水浸透,永世不得超生。”
断桥上的残雪又开始融化,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水流。小石头望着听雪舫上被卸下的画卷,突然道:“原来画里的世界,也会淹死人啊。”
苏然笑了,拍了拍他的头:“人心的邪念,比画里的鬼魅更可怕。”
林婉儿望着初升的月牙,湖面的雾气彻底散去,画舫的轮廓清晰起来,再无半分黑气。“李墨的余党还在,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
三人踩着月光往客栈走,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他们的影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远处的画舫又响起了琵琶声,这次的调子明快,像是在庆祝新生。
前路或许仍有阴霾,但只要脚步不停,总能走到云销雨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