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天阳呢？”
沉默许久的林天暖忽然开口。
还没得到沈月心的答复之前，他轻轻拉开了她圈着自己的手，依旧头也不回。
他的声音之中带了些许动容，可也带了几分挣扎。
“你跟林天阳……以前交往过。那之后呢？你们什么关系？既然你说要坦白，那些，你愿意和我说吗？”
怀抱忽然空荡荡的，沈月心看着自己的双手愣了下，又抬起。
林天暖就近在咫尺，她的手却不能随便触碰。她终是不敢，于是轻轻地放下。
开口之前，她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和林天阳确实交往过。那时，我确实对他很着迷。我……也确实，为了他，干了傻事……我抛弃了你，在我们即将订婚那会。是我，选择了不辞而别，选择了和林天阳私奔……我不怕你骂我，那时我就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不顾一切了，自己很伟大。
“沈海大哥说得对。我把我身边所有爱我的人的心都伤透了，从来不知道珍惜……我明明什么都有，却把自己搞到一无所有。是我犯.贱……我知道我不值得被原谅。我对不起我的爸妈，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我，我那时候铁了心一定要抓住你。我真是……厚颜无耻。”
沈月心沉浸在自己的述说里，自轻自贱，絮絮叨叨。
可是她没看见，身前的林天暖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然而他并没有打断沈月心的忏悔。
他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可是，又不得不听。
这是重逢之后，沈月心的第一次剖白，他得听下去……
“我知道你应该也猜到了。软禁我的人，就是林天阳。这十年里，林天阳他……他和我的关系，不过是主人和性.奴的关系……”
即使已经过去了，可是再回想，沈月心的声音依旧止不住颤抖。
她环抱着自己，仍然觉得好冷！
那些回忆，一提起，依旧犹如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髓，入心入肺地疼着。
“我恨他！我更怕他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公诸于众。他什么都不怕，可我怕啊……我真的好怕……但我更怕你不要我……我承认我很自私。当初你明明那么喜欢我，我却视而不见……呵呵……那就是报应吧！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我并不干净。可是你依旧没有嫌弃我……我原本以为我的后半辈子会活得像垃圾一样，不是在林天阳的囚禁里，就是在那些声.色.场所里浑浑噩噩……
“可是你把我救回来了，然后一点点把我从绝望的深渊拉了回来……我贪恋你的温柔。我也愧疚……更多的是心疼……你明明值得更美好的女孩，我只会让你难过……我想过了，只要你说不要我，我会放你走的……可是，我今天还觍着脸要去奢求你的一辈子……想想都觉得好笑！”
站得累了，也说得累了。沈月心颓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沿边，眼神木然地盯着自己光.裸的双脚。
心里好像还有好多话没说，可是她就是整理不了一个完整的思路。
她看着自己的脚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回溯。
心脏处又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起一块，疼得她瞬间清醒。
“有一件事……我知道我说了也没什么用了……”
话还没说出口，已经叹息好几次。
开口很难。可是这几个月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那事。
她已经开了头了，就总要说个明白。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角，闭上眼，即使是林天暖的背影，她都不敢去看。
“关于孩子……我，在婚礼前，在那间化妆间里，被林天阳强.暴了……他威胁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屈服了，所以我一声不吭……事后我买了避.孕.药，想补救，可是后来还是怀孕了……我不敢要那孩子，就怕是……林天阳的孩子……不是我不想要你的孩子，我也不是故意要跟林天阳搞暧.昧……他总是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监视着我。就连孩子，我都没有资格选择要还是不要……
“我看到你知道我不要孩子而难过，我也好难过。可是我不能说我不要它的原因……我只能骗自己骗你，那就是我们的孩子！只有这样想，有你和孩子，我就足够幸福了……可偏偏，还是让你误会了……
“对不起，我说这事，又让你难过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对你坦白，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可是我，我害得你在爸妈面前，也抬不起头……我果然，还是配不上你……”
说完这段话之后，沈月心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再解释什么了。
可是在说出来的瞬间，她又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只是林天暖依旧没有回应她。
算了算了……
沈月心干脆屈起双腿，把自己的脸埋在双腿间。
之前并不觉得冷，可是话一说完，整个人犹如被抽取了灵魂，内里空虚得很，冷风在心里头呼呼地刮着，好冷……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头埋在腿间依旧止不住地冷……
然而，更让她心冷的，是她耳边听见了林天暖的脚步，往卧室门边走去的声音……
然后，他关上了房门，那一瞬间，也一并将她心中的门关上了。
到底，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周围寂静得只余下她低低的啜泣声。
果然，最后还是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静静地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屋子里开始暗下去。
月亮还没升起来，此时没有光亮照进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
剩下她一个人了，即使灯光再亮，她心里也依旧是晦暗的。
没有林天暖，再亮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莫名其妙哭了许久，头顶却忽然传来林天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别哭了。我在这，我没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