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十八号顶楼露台的风,突然变得锋利起来。黄浦江面的游船灯光被狂风揉碎,化作江面跳动的金屑,像极了屏幕上不断刷新的DeFi交易数据——每一笔跳动,都可能是某个投资人的毕生积蓄,在“刻耳柏洛斯DAO”的智能合约绞杀下,正在化为乌有。
江临的太阳穴贴着林深雪递来的银色电极,电流顺着神经末梢钻进大脑,与那枚沉睡了十年的神经芯片撞在一起。瞬间,尖锐的刺痛从颅顶炸开,眼前的夜景突然扭曲: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变成了插向天空的金属墓碑,东方明珠的球体化作一个个悬浮的胚胎培养舱,舱里隐约可见带着衔尾蛇纹身的胎儿;黄浦江的江水不再是浑浊的黄,而是粘稠的红色,水面上漂浮着“青桐资本”投资人的求救短信,每一条都带着哭腔:“江总,我的养老钱没了……”
“神经芯片在反抗。”林深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绿色的代码流突然卡顿,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塔纳托斯’的后台在发送抑制信号,试图冻结芯片的解密功能——他们知道你在接入‘女娲计划’。”
江临猛地闭上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脑海里,两种声音正在厮杀:一种是母亲林慧温柔的叮嘱,“江临,芯片是你的武器,不是枷锁”;另一种是冰冷的机械音,重复着十年前的指令,“资本者刺客编号734,执行绞杀程序:做空青桐资本,销毁所有证据,回归塔纳托斯”。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差点碰掉了连接电极的数据线。林深雪一把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一道暖流冲进混乱的大脑:“集中注意力!苏蔓的文件里有反制程序,藏在碳汇数据的第1017行——那是你父亲的忌日,也是芯片的后门密码!”
1017。江临默念着这个数字,仿佛又看到父亲江振邦站在央行大楼的落地窗前,手里攥着“盖亚计划”的合同,对他说:“小临,记住这个日子,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记住资本该去的地方。”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那些扭曲的幻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跳动的代码——碳汇数据的底层逻辑里,果然藏着一段被注释掉的程序,注释栏里写着“慧·2015.10.17”。江临的指尖在键盘上落下,按下回车的瞬间,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像是太阳从代码深处升起。
“反制程序启动!”林深雪的声音带着兴奋,“芯片控制权夺回30%!陈默的矿机网络正在接入,冰岛节点的算力已经突破每秒100PFlops——他把南极科考站的备用服务器也调过来了!”
屏幕左侧,一个绿色的进度条开始飞速增长,标注着“证据链重建进度”;右侧,一个世界地图的全息投影缓缓展开,冰岛、南极、里约热内卢、迪拜的节点相继亮起,代表着陈默的“暗网银行”矿机正在同步数据。最亮的一个节点在迪拜,那里连接着苏蔓留下的“阿布扎比主权基金·阿尔法账户”——那个购买了FOXP2基因编辑胚胎的神秘客户。
“迪拜节点的算力异常强劲。”林深雪指着地图,“陈默说,中东那边有匿名资本在支援我们,像是在对抗‘塔纳托斯’的渗透——可能和‘阿尔法账户’的内部矛盾有关,他们不想被‘塔纳托斯’绑定在基因编辑的战车上。”
江临的心脏跳了一下。父亲的“盖亚计划”资金流向里,最后一笔转账就是汇往迪拜的一家空壳公司,而那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阿尔法账户”的管理人。这不是巧合——中东主权基金的资本嗅觉远比想象中敏锐,他们或许早就发现“塔纳托斯”在用基因编辑绑定政商精英,试图用“超级后代”控制未来的资本格局,所以才暗中支援“女娲计划”,想要斩断这层绑定。
“证据链重建到40%了!”林深雪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们解密出了标普ESG评级的操纵日志——2020年到2025年,‘塔纳托斯’通过贿赂标普的模型设计师,修改了‘环境影响’指标的权重,把‘碳捕捉量’的计算系数从0.3调到了1.8,而‘废气排放量’的系数被调成了-0.5!这就是为什么高污染化工企业能拿到AAA评级——他们的污染越严重,在模型里反而变成了‘碳捕捉能力越强’!”
屏幕上弹出一份标普的内部邮件,发件人是标普ESG评级部门主管,收件人是“塔纳托斯”亚太区负责人——周明远。邮件内容触目惊心:“7月的ESG评级调整已按要求完成,‘火神化工’的废气排放数据已改为‘碳汇增量’,补贴申请通道已为您开放。另,‘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基因编辑实验室碳排放数据,已套用‘盖亚计划’2015年的热带雨林碳汇数据,请查收。”
周明远。江临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这个“塔纳托斯”前高管,一边向他提供证据,一边又在十年间帮“塔纳托斯”操纵ESG评级——他的背叛与救赎,远比想象中复杂。林深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周明远的女儿,就是用‘盖亚计划’的碳汇资金编辑的胚胎,编号PR-2018-049,FOXP2基因编辑失败,导致语言中枢永久损伤。他帮‘塔纳托斯’做事,是为了换取女儿的治疗机会,但‘塔纳托斯’一直在骗他——他们根本没有修复技术,只有你母亲留下的‘正义代码’,能逆转基因编辑的副作用。”
江临的眼前,突然闪过苏蔓录音里的最后一句话:“周明远先生让我转告你,你父亲当年不是自杀,是因为发现了‘塔纳托斯’的‘技术封建主义’计划,被他们用神经毒素控制了意识……”
神经毒素。江临猛地想起父亲坠楼前的体检报告,上面写着“血液中检测出不明神经抑制剂,可能导致幻觉与意识失控”。而现在,他大脑里的神经芯片,正在遭受同样的攻击——“塔纳托斯”的抑制信号越来越强,他的太阳穴开始发烫,视线又一次模糊起来。
“警告!迪拜节点遭到攻击!”屏幕上突然弹出红色警报,“‘刻耳柏洛斯DAO’的智能合约正在发起DDoS攻击,迪拜节点的算力下降50%!”
林深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数字蜂巢’——DAO的去中心化节点像蜂群一样,不断发送垃圾数据包,堵塞我们的传输通道!陈默说,南极节点也遭到了无人机侦察,‘塔纳托斯’的雇佣兵已经抵达南极科考站附近!”
屏幕右侧的世界地图上,迪拜节点的光芒开始闪烁,南极节点的亮度急剧下降,像是随时会熄灭。左侧的证据链重建进度条卡在了60%,再也不动——标普的完整评级日志、“盖亚计划”的资金转账凭证、“普罗米修斯生物”的胚胎客户名单,还有最重要的“塔纳托斯”神经毒素配方,都还没解密出来。
“江临!芯片的控制权在流失!”林深雪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塔纳托斯’在发送终极抑制指令,再不想办法,你会被他们控制,亲手删掉所有证据!”
脑海里的机械音越来越响,像是要冲破颅骨:“734号刺客,立即执行指令:删除‘女娲计划’数据,前往指定地点接受回收。否则,启动神经毒素释放程序。”
江临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芯片过热导致毛细血管破裂。他看着屏幕上停滞的进度条,又想起苏蔓坠楼时的眼神,想起父亲冰冷的尸体,想起那些因为“青桐资本”被做空而绝望的投资人。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把……把‘正义代码’的核心程序,接入我的神经芯片。”江临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用我的脑电波……作为算力源。芯片里有母亲留下的反制程序,能……能把抑制信号,转化成算力。”
“不行!”林深雪厉声拒绝,“这样会烧穿你的神经!你会变成植物人!”
“没有时间了。”江临的眼神异常坚定,他指着屏幕上的迪拜节点,“‘阿尔法账户’的背后,是中东主权基金的核心资本,他们手里有‘塔纳托斯’基因编辑的完整客户名单,包括……包括各国政要的孩子。如果我们不能在今晚解密证据,明天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塔纳托斯’就会用碳汇造假的钱,完成最后一轮胚胎编辑——到时候,‘技术封建主义’就再也无法逆转了。”
他抓起林深雪的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相信我,也相信母亲。她不会让我变成植物人的——芯片的终极功能,不是控制,是共鸣。用‘正义代码’激活它,我能和所有接入‘女娲计划’的矿机产生共鸣,算力会翻倍。”
林深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江临的手背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输入指令:“‘女娲计划’紧急协议启动,将‘正义代码’核心程序接入神经芯片,脑电波算力转化模式开启——陈默,准备同步共鸣信号!”
耳机里传来陈默沙哑的声音:“江临,你他娘的别逞英雄!南极的服务器还能撑半小时,我已经让兄弟带着枪守在矿机旁,就算死,也得把数据传出去!”
江临笑了,笑得咳出了血:“别死,陈默。我们还要……还要看着‘文明币’发行,看着‘塔纳托斯’破产,看着资本姓‘社’。”
林深雪按下回车的瞬间,江临感觉大脑像是被投入了熔炉。“正义代码”的程序顺着电极钻进芯片,与母亲留下的反制程序碰撞、融合,然后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那些原本压制他的抑制信号,瞬间被转化成奔腾的算力,顺着网络流向全球的矿机节点。
屏幕上的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70%、80%、90%!
“迪拜节点恢复了!”林深雪尖叫起来,“‘刻耳柏洛斯DAO’的DDoS攻击被反噬了!他们的智能合约因为算力过载,开始自动销毁!”
世界地图上,迪拜节点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亮;南极节点的亮度也在回升,陈默的声音带着狂喜:“妈的!共鸣成功了!算力突破每秒500PFlops!‘塔纳托斯’的无人机被我们的电磁干扰打下来了!南极的兄弟安全了!”
江临的眼前,出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无数道金色的光线从他的大脑里射出,连接着全球的矿机节点,像是一张覆盖地球的神经网络。每一个节点都在闪烁,每一道光线都在流动,那是资本的流向,也是正义的脉络。他能“看”到冰岛矿场里轰鸣的机器,能“听”到南极科考站的风雪声,能“感”到迪拜节点后中东资本的躁动。
“99%!”林深雪的声音在颤抖,“最后一个文件——‘塔纳托斯’的神经毒素配方,正在解密!”
屏幕中央,一个加密文件正在缓缓解开。文件名是“卡戎试剂配方”,注释栏里写着:“用于控制意识的神经毒素,原料取自基因编辑胚胎的废弃细胞,可通过空气传播。2015年10月17日,首次用于江振邦。”
江临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父亲不是被神经毒素控制后自杀,而是被“塔纳托斯”用空气传播的“卡戎试剂”毒害,失去意识后被推下楼的!而这种试剂的原料,竟然是基因编辑胚胎的废弃细胞——“普罗米修斯生物”培养的那些“超级后代”,不仅是资本的商品,还是制造杀人武器的原料!
“解密完成!”林深雪猛地站起来,将笔记本电脑转向江临,“所有证据已同步上传至国际清算银行、联合国气候大会秘书处、金砖国家央行——‘女娲计划’成功了!”
屏幕上,一份份证据清晰地排列着:标普ESG评级的操纵日志、“盖亚计划”的资金转账凭证、“普罗米修斯生物”的胚胎客户名单(包括阿布扎比主权基金、美国华尔街投行高管、欧洲王室成员)、“卡戎试剂”的配方与使用记录,还有“塔纳托斯”CEO与各国政要的秘密通话录音,内容全是关于“技术封建主义”的布局。
就在这时,江临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明远。
“江临,证据我看到了。”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疲惫,还有一丝释然,“我女儿的胚胎编号是PR-2018-049,FOXP2基因编辑失败。‘塔纳托斯’说,只有‘正义代码’能修复她的基因——你能帮我吗?”
江临看了一眼林深雪,她点了点头。“能。”江临说,“但你要告诉我,‘塔纳托斯’在联合国气候大会上的计划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明天完成碳汇造假的最后一步?”
周明远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他们要在气候大会上,宣布成立‘全球碳汇基金’,用伪造的ESG评级吸引全球资本入局,然后用这笔钱收购最后三家独立的脑机接口企业——一旦完成收购,他们就控制了全球90%的脑机接口技术,能通过意识数据交易,直接控制资本的流向。到时候,‘技术封建主义’就会正式落地,他们的‘超级后代’,会成为永远的资本统治者。”
“还有,”周明远的声音突然压低,“‘塔纳托斯’的总部,在北极冰层下,那里有初代基因编辑实验室,藏着所有胚胎的原始数据,包括你母亲的——她当年创立‘火种科技’时,第一个编辑的胚胎,是你。”
江临的大脑“嗡”的一声。他是母亲第一个编辑的胚胎?那他的神经芯片,不是后天植入的,而是先天就存在于基因里的?
“我能帮你毁掉北极的实验室。”周明远说,“我手里有‘塔纳托斯’的内部通行证,但我需要你保证,修复我女儿的基因。”
“我保证。”江临说。
电话挂断的瞬间,露台的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电击枪,胸前别着衔尾蛇徽章——“塔纳托斯”的雇佣兵。
“江临先生,林深雪女士,”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冰冷,“请跟我们走一趟。否则,我们将强制回收734号刺客,并销毁所有证据。”
林深雪立刻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它塞进防水背包里:“想带我们走,先问问陈默的矿机答应不答应——他已经把所有证据同步到了全球100个节点,你们就算杀了我们,也毁不掉证据。”
黑衣人冷笑一声,举起电击枪:“我们不需要毁掉证据,只需要毁掉你们。没有‘正义代码’的核心执行者,这些证据就是一堆废纸。”
江临慢慢站起来,太阳穴的电极还在闪烁,神经芯片的共鸣还在继续。他能感觉到,全球的矿机都在响应他的脑电波,像是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你们毁不掉我。”江临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因为我现在,就是‘正义代码’本身。”
他猛地抬手,指向黑衣人。屏幕上的世界地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节点同时向露台的方向发送电磁信号——空气中的电流开始紊乱,黑衣人的电击枪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全部短路,冒出黑烟。
“这是……”林深雪惊讶地看着江临。
“神经芯片的共鸣功能,不仅能转化算力,还能操控电磁信号。”江临解释,“母亲早就想到了,‘正义代码’不仅是审计协议,还是一套武器系统——资本是武器,代码是子弹,而我的脑电波,是扳机。”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大变,转身想跑,却被江临用电磁信号定在原地——他的西装里藏着的通讯器,正在发出高频噪音,震得他耳膜出血。
“告诉你们的CEO,”江临一步步走向黑衣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明天联合国气候大会上,我会亲手把‘卡戎试剂’的配方,还有‘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客户名单,投影在全世界面前。他的‘技术封建主义’,该结束了。”
黑衣人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突然赶来的警察按倒在地——林深雪早就报警了,用的是国际清算银行的加密频道,调用的是Interpol(国际刑警组织)的特种部队。
露台的风渐渐平息,黄浦江的夜景恢复了正常,只是屏幕上的代码还在跳动,证据链正在全球节点间同步,像一道道金色的锁链,将“塔纳托斯”的资本黑箱,牢牢锁住。
林深雪走到江临身边,递给他一瓶水:“你还好吗?芯片的副作用……”
江临接过水,喝了一口,感觉大脑的刺痛在慢慢消失:“没事,母亲留下的反制程序在修复神经。陈默那边怎么样了?”
“南极节点安全了,迪拜节点传来消息,中东主权基金已经冻结了‘阿尔法账户’,并宣布退出与‘塔纳托斯’的所有合作。”林深雪笑着说,“还有,周明远已经出发去北极了,他会在气候大会开始前,毁掉初代实验室的原始数据。”
江临看着屏幕上的证据清单,突然注意到最后一行——“女娲计划后续任务:联合国气候大会现场,启动‘正义代码’的终极功能——资本溯源协议,让每一笔异化的资本,都回归它该去的地方。”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匿名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儿子,明天见。——慧”
江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指令,是母亲的声音,是母亲的承诺。她没有死,或许她一直都在,在芯片里,在代码里,在每一笔流向正义的资本里。
林深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天亮了,该去准备明天的战斗了。”
江临点点头,关掉笔记本电脑,将它背在背上。他和林深雪并肩走下露台,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他们坚定的背影。
电梯下行,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2025年10月16日,凌晨5点。距离联合国气候大会,还有12个小时。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北极冰层下的初代实验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看着屏幕上江临的影像,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她的胸前,别着一枚雪莲花徽章,和林深雪的一模一样。
“儿子,妈妈等你很久了。”女人轻声说,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个按钮,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正义代码终极功能——‘社’之烙印,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