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贵宾,上午好。”昭原健二开口,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会场里响起,他坦然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打趣,“大家或许对我的声音有些不适,实在抱歉,这是天生的——上帝似乎忘了把美妙的嗓音分给我。若说好听的声音能让各位财源广进,我倒真想请位专业播音员来替我发言!”
话音落下,众人眼底皆掠过一丝惊讶——他竟能说出如此流利的中文,发音甚至带着几分温和的语调。这不禁让台下窃窃私语起来:“难不成这日本药厂,其实是中国人在背后运作?”
此前,众人听闻昭原健二是继承家族财富的日本企业家,多半猜测他是个不苟言笑、气场冷硬的人。可这番带着烟火气的开场白,瞬间驱散了会场的拘谨,原本紧绷的氛围渐渐松弛下来。
“承蒙各位厚爱。”昭原健二的语气陡然郑重,目光扫过台下医院代表的医者们,满是敬意,“你们是拯救生命、抚慰灵魂的医者,我代表无数在病痛中挣扎的患者,向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话音未落,他缓缓起身,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向着台下全体宾客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恭敬而诚恳。
台下的听众们瞬间收敛起神色,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大夫,也悄悄坐直了身子——谁也没料到,这位看似只是“金主”的企业家,竟有如此深刻的认知。方才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神,此刻尽数变成了专注,紧紧锁住台上的身影,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日本,我算不上受欢迎的人。”昭原健二坐下,语气里多了几分坦诚,“虽说继承了家族财富,但我做的事,总带着些‘激进’——比如用强硬手段推动政府修改政策,当然,那些政策最终是为了民众福祉与企业良性发展,我们也确实从中获得了收益。”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会场角落的摄像机,声音愈发清晰,“作为药厂的大股东,我计划在南洲市,乃至整个江苏省,投入公益项目:建立专门的福利院,帮助精神病患者康复。这也是本次药品发布会,要邀请全省医务工作者的真正原因。”
“你们或许会问,我为何要做这些?”昭原健二再次起身,这一次的鞠躬比之前更深,几乎弯成了九十度,“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举,我是替我的父亲,来向南洲人民谢罪。”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仿佛轻了几分。昭原健二抬起头,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我的父亲曾是二战时期的少年兵,亲身经历过南洲会战,也亲眼目睹了南洲大屠杀的惨剧。战争给南洲人民带来的苦难,我们家族从未忘记。这次回来,既是赎罪,也是想为这片土地做些实事。在日本,我们家族始终承认二战时期的罪行,也始终承认南洲大屠杀的真实存在!”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主席台上的渡边仓秀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布——他事先对此一无所知,无论是那番赎罪的言论,还是所谓的福利计划,都不在原定流程里。台下更是一片骚动,谁也没料到一场药品发布会,会突然变成这样沉重的“道歉现场”。有人面露质疑,觉得这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作秀;但更多人沉默着,眼神复杂。片刻后,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席卷了整个会场,震得人耳膜发烫。
一直端坐在前排、神色矜持的杜龙,此刻也放下了端着的姿态,双手用力鼓掌,眼神里满是认可;矢村探长虽满脸错愕,愣了几秒后,也跟着抬手,掌声响亮而真诚;李宗誉更是热血上涌,手掌拍得发红,眼眶都有些发热——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位日本企业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请各位贵宾原谅我的冲动。”昭原健二抬手示意会场安静,语气恢复了平稳,“不过我必须告诉大家,今天上午,已经有一百万人民币汇入了南洲市孤儿院的账户,用于孩子们的生活与学习。”
话音刚落,一名工作人员快步上台,手里举着一张放大的转账凭证,投影在身后的大屏幕上——收款方清晰地写着“南洲市孤儿院”,转账金额与时间一目了然。台下的质疑声彻底消失,新一轮的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热烈、更持久,连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此刻也由衷地鼓起了掌。
“请大家放心,这些公益资金均来自家族基金会,与药厂没有任何关联,后续福利院的建设也是如此。”昭原健二话锋一转,回归了发布会的正题,“但作为药厂股东,我也想坦诚地说,本次推出的新药,其研发灵感源自中国古代中药研究,经过多次临床试验,疗效已得到验证。希望在座的各位大夫,能在临床中积极尝试,让新药真正帮助到患者。”
听到“推销药品”的内容,台下几位大夫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嘴角勾起几分敷衍的笑意——说到底,还是为了卖药。昭原健二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依旧神色凝重地说道:“在商言商,我们希望新药‘立马助弥’能成为中日友好的纽带,更希望南洲市乃至整个江苏省的人民,都能健康幸福。”说完,他第三次起身,深深鞠躬。
这次的掌声虽不如之前热烈,却多了几分真诚的礼貌,会场的氛围也重新回到了“发布会”的正轨。
昭原健二的发言结束后,主持人快步上台,用热情的语调宣布发布会圆满结束,并邀请各位贵宾移步25楼的富华豪华自助宴会厅就餐。
李宗原本打算发布会一结束就离开,可渡边仓秀却特意走过来,笑着说道:“李经理,好不容易见面,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也好让我们多聊聊。”这番热情的邀请,让李宗誉改变了主意——他也想看看,渡边仓秀究竟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另一边,张全中正忙着招呼来自各大医院的大夫,热情地介绍着宴会厅的位置;董主任则周旋在药品经销商中间,一边寒暄,一边安排众人分批乘坐电梯前往25楼。昭原健二被市委接待办与卫生局的领导团团围住,簇拥着进了贵宾室——几位领导脸上满是兴奋,语速飞快地与他讨论着后续的合作细节,显然对他提出的计划极为认可。
渡边仓秀则拉着李宗誉,脚步放缓了些,语气里满是欣赏:“李经理,咱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了。之前在《杨紫晚报》上看到你们药房的广告,就一直想找机会见一面,可每次去药房,都看到你们在忙着义诊,患者如约而至,实在不忍心打扰。你们的义诊活动做得真好,患者们离场的时候,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宗誉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之前停在药房对面的那辆黑色丰田汽车,试探着问道:“哦?难道之前停在药房对面的丰田车,是你们的?”
“哈哈,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渡边仓秀爽朗地笑了,没有丝毫被拆穿的尴尬,坦然承认,“确实是我们的车,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悄悄观察学习一下你们的义诊模式,看看能不能借鉴到我们的推广计划里。”
“原来是这样……”李宗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是我怠慢了!早知道是你们,该请你们上楼喝茶歇脚的,反倒让你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
“不知者不怪,李经理不必介意。”渡边仓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今天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和你好好聊聊,以后咱们多合作,一起为南洲的医疗做点实事。”
李宗誉心里又暖又乱——方才昭原健二的发言还让他心潮澎湃,此刻渡边仓秀的真诚又让他格外感动。他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日本药厂业务员,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小药房的经理,却受到如此重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渡边仓秀笑着在前边带路,李宗誉跟在身后,一起走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数字不断攀升,最终停在了25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李宗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这就是南洲市最高规格的富华豪华自助宴会厅。挑高的穹顶上,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着,成千上万颗水晶折射出璀璨的金光,像把整个星空都搬了进来,落在铺着墨绿丝绒的餐台上,连桌布的纹路都泛着精致的光泽。
餐台沿着大厅的弧线铺开,一眼望不到头。左侧的冷餐区里,冰镇的波士顿龙虾卧在碎冰上,鲜红的虾壳泛着莹润的光;帝王蟹的蟹腿被整齐地剪开,橙红的蟹肉饱满地探出壳外,旁边摆着调好的芥末酱与柠檬汁。刺身拼盘更是亮眼,金枪鱼腩的粉嫩、三文鱼的橙红、北极贝的嫣红层层叠叠,冰块衬得食材愈发新鲜,还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右侧的热食区则香气四溢,滋滋的声响不绝于耳。芝士焗龙虾的外壳烤得金黄酥脆,芝士融化后顺着壳边流下,裹着浓郁的奶香;烤羊排上缀着翠绿的迷迭香,油脂滴在炭火上,迸发出诱人的焦香;切片的战斧牛排还带着几分粉红的肌理,边缘烤得焦脆,刀叉切下去时,还能看到鲜美的肉汁缓缓渗出。
现切档前,厨师身着雪白的制服,领口系着挺括的黑领结,手里握着锋利的长刀,正精准地片着绯红的和牛——每一片都薄厚均匀,油脂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黑松露碎撒在上面,浓郁的香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宾客们手持高脚杯,在餐台间穿梭,低声的交谈声、清脆的碰杯声、银质餐具碰撞的轻响,与角落弦乐四重奏的悠扬旋律交织在一起,温柔而悦耳。墙壁上的暖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整个宴会厅笼罩在一片温馨又奢华的氛围里,让李宗誉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最高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