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结束之后,秦颂留了个联系方式给沈月心。
沈月心犹豫了几天,才想好要去找她。
秦颂留下的是她回国之后开的画廊的地址。她的画廊座落在H市比较偏远的郊区。
通往郊区的路都是比较荒凉无人烟的。
沈月心是打车过去的。
她最近经常出行都是和林天暖一起。偶尔白天自己会去附近小卖部临时买点东西,几步路很快就到了。
如果白天她需要自己搭车,也都是去一下婆家和娘家,一路上高楼林立人群密集,那路程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她不怕。
可像今天去的地方又远又偏僻,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搭车出远路……
原本想找林天暖有空的时候再一起过去,可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放弃了。
林天暖有他的工作,她不能整天只想着依赖林天暖。
该她克服的,她要靠自己克服!
不过她在去之前,有发司机驾驶证和车牌号码还有目的地给林天暖以防万一。
虽然像个孩子似的一路上忐忑不安,幸好一个多小时后,她总算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那里原本是个很大的仓库,被秦颂租下之后,改造成了画廊。
画廊大门进去,首先是一个大展厅。展厅之后是几间大小不一的摆放各种类型作品的画室。
秦颂一一领她进去看了。
前面几间画室都是开放的,独独最后一间最大的画室外的大铁门是锁着的。
当秦颂带领沈月心进去那间不对外开放的大画室时,沈月心震惊了!
她知道秦颂出国留学,主修的是雕塑。
秦颂还曾有三年的时间,在法国和美国加拿大这三个国家之间往返做交换生。
其实是到处当流浪画家,走到哪画到哪……
也正是她这样随性,她的大多数画作都极有灵性。
回国之后,她开了家画室,也为自己那么多年积累的画作办过一次画展,反响都不错!
才几个月时间,秦颂在国内美术界也算是打响了名气。
只不过,她其实最得意的作品是人物雕塑,可惜不对外展览公开。
那间大画室里摆放着的,就是她的人物雕塑,而且……还是各个前男友的人物雕塑……
当那些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并且国籍也不一的雕塑,分列两侧对她表示欢迎的时候,沈月心那时的心情是又震惊,又懵逼……
秦颂将那些防尘布一一拉扯掉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当她回头看到沈月心呆滞的表情时,她下意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示沈月心的反应很正常。
“吓到了吗?”
她站在那两排雕塑中间,如是解释着:“这是个恋爱自由的年代啊!年轻时总得好好享受自由恋爱!反正我知道我最终是要结婚的,为什么不乐观随缘些?”
你那……不应该叫滥情?
沈月心低头沉默了好一会,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秦颂和当年的她很像,可其实又不像。
她们家世背景差不多,当年她俩性格上都玩得开。
可沈月心多了一丝叛逆。
秦颂不会。
秦颂懂得审时度势,适应变化。
想当初,沈月心只会一味反抗逃避父母的安排,却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去适应面对。
而秦颂却很积极地去面对了,也很随遇而安地,让自己的生活过得精彩和肆意。
如果她那时能像秦颂一样,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然而秦颂到底还是适应过了头,也不是沈月心学得来的。
她只能说,她羡慕秦颂的豁达。
可她也有些担忧,毕竟这里是在国内。
即使国内如今的恋爱观相比十几年前已经没那么保守,可是依然和国外开放的恋爱观还是有些差距的。
“那……大哥他知道吗?”
“知道!所以我才没法展览啊!对了,我还打算为沈海同学也弄一个最——大——最——大的雕塑!不过他拒绝了。”
秦颂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最后的失望也是真心的。
头脑里忽然浮现的,是沈海听到秦颂欢欢喜喜地说要为他造一座大雕塑时的表情,沈月心忽然很没良心地“噗嗤”笑出声。
那张脸平时冷冷淡淡的,处处透着生人勿近寡淡禁欲这类词汇。当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恋爱史这么丰富,那张脸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自己的未婚妻那样异想天开,想把自己跟她的前男友一样弄个雕塑出来纪念,而他知道秦颂心思单纯没别的意思,又不能发火,只能憋着,肯定表情从来没有过地生动精彩……
听到她的笑声的秦颂回过头,忽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小月月,你终于笑了!”
沈月心捂着嘴抬头,眉眼间的笑意还未消退。听到她这么一说,又敛了起来。
她有些无措,为自己刚才忽然的幸灾乐祸而抱歉地忙忙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是笑你……”
秦颂却摇了摇头,走上前轻轻抱住沈月心,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宽慰她,又像是自己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巨石。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去哪里了。不过这几天我回了一趟母校,也打了电话问了以前的同学,他们都说你高三第一学期就失踪了,一失踪就是十年。
“你当年的未婚夫……不对,该说是你现在的老公,听说他找了你十年……我好感动,幸好他没放弃!
“可是我看你性格变了好多……我想,你失踪的这十年,应该有难言的苦衷,我也就不问你去哪里了……
“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你只要记得我说的,不要过分纠结以前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被毫不知情的秦颂这样安慰着,沈月心心头忽然暖暖地,眼眶止不住热了。
她默默地将眼泪憋了回去,也轻轻地回抱住秦颂。
“谢谢你,阿颂……我知道都过去了,我没事了……幸好,他找到了我……也谢谢你还惦记着我……谢谢……”
听她说的话,秦颂只觉莫名有点心疼。
当年那个和她在一起时,曾经半夜怂恿自己和她爬学校围墙出去逛酒吧,曾经一起偷摸着在学校男厕所里抽烟就为了刺激,曾经说话大无畏指天指地说自己要嫁喜欢的人她的爱情她做主……
那个曾经无所畏惧的沈月心,秦颂从她身上,已经再看不到当年一丝一毫的影子。
秦颂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试了几下,没忍住,忽然“哇哇”大哭,一点形象都没有!
“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看到我哇……你是我在国内唯一惦记着的朋友……呜呜……不过我们俩人一直有一根无形的线绑着,所以我不担心奥!就是出国后,有时候异国他乡挺苦闷的,所以一直想跟你联系,又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家里人也不帮我查一查……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做得挺失败的哇……”
虽然是在说丧气话,秦颂还莫名其妙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可是听她说话,又觉得很好笑。
沈月心明明刚才还有点难过,被秦颂这么一闹,她只觉哭笑不得,反过头来变成她在安慰秦颂。
俩人互相抱着哭了许久。
久别重逢哭过笑过之后,仿佛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