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林天阳忽然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来，然后是一顿莫名其妙的狂笑。
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于是林天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笑。
想了想，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关上门谈比较稳妥，林天暖便慢慢走到门口，朝在门口守着的几个同事点头示意让他们先走，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等他折返回林天阳面前的时候，林天阳已经停止了笑。
他抬头望进林天暖的目光里忽然多了几许阴鸷，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只见他歪着脑袋轻轻嗤笑。
“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我最近老老实实呆着，就是怕了你？！别傻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林天暖不在乎他又出言讽刺，也并不回应他说的话，反而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语气不轻不重。
然而，林天阳却瞬间语滞。
这句话，就像是林天暖拿了一把重锤，在他的心口重重锤了一下！生生肉疼！
俩人之间的空气又一如之前几次一样尴尬沉闷。
也不知安静了多久，林天阳才斜了斜嘴角做出了反应，往沙发背上一靠，修长苍白的指尖又重新拿起玻璃杯把玩着。
“喜欢？！呵呵……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很奇怪吗？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难不成，我说喜欢，你就会把她还给我？”
“你错了。”
林天暖语气平淡，眼底也无波无澜，却是将林天阳的一丝一毫细微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不消他说得明白，林天暖也明白了。
怪不得，他最近这么安静……
心中有了牵挂，有了害怕，想当然，不会再轻举妄动……这种感觉，林天暖再熟悉不过了。
想到这，林天暖忽然低低笑了笑。
他抬头，看到林天阳正在瞪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淡漠地回望进林天阳的眼底。
而林天暖的笑里，眼底分明含着了然，林天阳看懂了，并且有一瞬间的慌乱。
“装模作样！你想说什么？！”
为了掩盖掉心中的情绪，他只得端起玻璃杯，嘴唇就着杯沿佯装喝水，却老半天都没有让水流进嘴巴里。
他微眯着眼，丹凤眼里满是不爽。
被人看穿的滋味，真的很令人讨厌啊……
可是此刻即使再怎么强压着怒火和林天暖对峙，平日里总是嬉笑怒骂，在玩世不恭里左右他人心神的林天阳，此时忽然有种失了先机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那感觉，很慌，很讨厌……就好像，他脱光了衣服，站在林天暖的面前一样！
头脑里忽然又反应过来的，是以前的林天暖和他的处境。
每次，当他以胜者姿态俯视着林天暖的时候，林天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没想到，这种讨厌的感觉，居然会对调反噬在自己的身上……真是可笑！
他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可笑的模样？！
喜欢，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他眼底闪过的慌乱和厌恶烦躁，都被林天暖看在眼底。
此时林天暖的内心里，不可否认有说不出的爽快，也有说不出的对林天阳的可怜可恨。
以前的林天阳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无所畏惧，所以可恨。
可是现在的林天阳，怕是后悔死了自己以前做的事情！
他想补救，补救不了。
想再义无反顾，却多了牵绊。
可惜，他的牵绊，却不会再是他的……
想想，都觉得可怜。
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对林天阳的仁慈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林天暖深知自己再不能心慈手软。
他故意不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来回踱了几步，存心吊他的胃口。
这样的举动，果然令林天阳开始按耐不住地，将一杯水猛地“咕噜噜”下肚。
然后，他用指尖三两下刮了刮嘴角漏出的水，之后才用力地放下了杯子，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差点把同样是玻璃面板的茶几也震碎！
此刻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爽，大声骂了句:“操！有屁快放！”
而林天暖也在此时终于停下了脚步。
却是停在电视墙幕布前，背对着他，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有意无意地这翻翻，那看看。
等了好一会，林天暖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想说的是，你看起来并不喜欢她。她不是一件物品，‘还’字太侮辱她……如果喜欢，你会用这个字眼？如果喜欢，你会在拥有她的时候不珍惜？后悔了吗？”
那双凤眼眯得更厉害了，眉间微皱。林天阳有那么一瞬间，猜不透林天暖话里的意思。
一下子说他喜欢沈月心，一下子又说他不喜欢……究竟，想说什么？！
只是，稍一冷静下来，林天阳忽然就回过味来了。
“林天暖，何必拐弯抹角？不如摊开了说！我最烦咬文嚼字！烦透了！”
林天暖回头，脸上微微笑着，这次倒是回答地爽快——
“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那双凤眼又忽然笑得飞扬。
“噗哈哈哈……给你？！然后挖个坑让我自己跳下去？！林天暖，我还以为你最近有能耐了，结果，还是这么天真……”
“天真吗？我不觉得。”
林天暖说话间是板正着脸的。他望着林天阳，眼里是笃定。
“我从不觉得我自己天真。我能这么说，那是因为我知道，其实你刚认清楚自己的内心——你，喜欢她……因为喜欢，你也绝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你后悔了，后悔已经毁了她一次。所以，你不会再选择毁她第二次……我说的，对吗？”
林天阳的笑容因为林天暖的这几句话，猝不及防地僵硬在了脸上。
他忽然沉默了。
可是沉默过后，便是爆发……
他冷着脸，缓缓站了起来，默默地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然后，狠狠地，将杯子摔了下去！
顷刻间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充斥了整间屋子！转眼便是一地狼藉……
他的脸上笑不起来。眼底是复杂的色彩，厌恶，狠戾，和被人看穿心事之后的心烦意乱……
可是他什么都反驳不了。
林天暖斜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渣，知道自己的话也许已经起了作用，于是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你如果真的有在忏悔，不如把东西给我，然后，你去自首……我们俩便达成共识。当然，不必妄想她会原谅你，这是你应得的后果。可是或许这样做，可以减轻你的罪责……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给。我不怕你不给。”
“……”
难得林天阳没有反驳。
他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忽然轻笑:“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处……呵呵……不过，我可以听你的。前提是，我有个条件。”
知道没那么容易就范，林天暖眉毛一挑。
“你说。”
“我要你，离开她。”
“凭什么？”
林天暖忽然也笑了:“你似乎，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就凭我随时会发疯，说不定哪天把那东西发到网上。试试？”
“你不会。”
“大不了鱼死网破。”
“……”
果然，和一个疯子说话，不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不能谈判。
林天暖皱了皱眉，选择了转头打开门走出去，任凭身后的林天阳忽然又笑得前仰后合，也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
“嘭！”
他用力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了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一条微信。
“头，原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