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端坐在刑部偏殿的主位上,萧景琰按剑立于她身侧。慕容轩带着羽林卫守在殿门外,崔婉儿则坐在一旁准备记录。
王明远的夫人被两名女官押进来,她牵着个七八岁的男孩。那妇人脸色憔悴,但腰背挺得笔直。男孩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眼睛红肿。
“赐座。”谢昭昭吩咐道。
女官搬来两个绣墩,妇人迟疑片刻,还是拉着儿子坐下。
谢昭昭开门见山:“王夫人,你丈夫昨日在朝堂上行刺本宫,已被当场诛杀。”
妇人身体晃了晃,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妾身……已经听说了。”
“王明远是北戎狼卫,这件事你可知道?”
“不知!”妇人猛地抬头,“夫君虽然与北戎有往来,但那都是奉命行事,绝非通敌叛国!”
萧景琰上前一步:“奉谁之命?”
妇人咬住嘴唇,不肯再说。
谢昭昭从袖中取出一枚染血的羽毛令牌,轻轻放在案几上。那令牌由黑铁打造,上面刻着三根羽毛的纹样。
“这令牌,你可见过?”
妇人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她怀中的男孩突然哭出声:“娘,那是赵伯伯的……”
“住口!”妇人慌忙捂住孩子的嘴,但为时已晚。
谢昭昭与萧景琰对视一眼,继续追问:“赵伯伯是谁?赵无极?”
妇人浑身发抖,终于崩溃:“是……是赵相爷。三个月前,他深夜来访,拿着同样的令牌,逼夫君为北戎传递情报。”
“详细说来。”
“那晚赵相爷直接闯入书房,亮出这令牌。他说这是前朝复国会的信物,夫君若不肯合作,就要揭发他是前朝余孽的身份。”
萧景琰眉头紧锁:“前朝复国会?”
“是……一个秘密组织,誓要恢复前朝。”妇人哽咽道,“夫君的祖父曾是前朝官员,这个把柄被赵相爷拿住了。”
谢昭昭追问:“复国会与北戎是什么关系?”
“赵相爷说,北戎只是复国会利用的棋子。等大晋内乱,复国会就能趁势而起,光复前朝。”
男孩突然挣脱母亲的手,跑到谢昭昭面前跪下:“太子妃娘娘,爹爹是被逼的!赵伯伯说,如果不听话,就要杀了我跟娘亲!”
谢昭昭示意女官扶起孩子,继续问妇人:“复国会还有哪些成员?”
“妾身不知。”妇人摇头,“夫君从不与我说这些。只知道赵相爷也是复国会的人,地位似乎很高。”
崔婉儿停下笔,轻声提醒:“姐姐,若赵无极是复国会成员,那他倒台后,这个组织应该还有其他人活动。”
萧景琰补充:“昨日自尽的那些官员,恐怕都是复国会成员。”
谢昭昭沉思片刻,对妇人道:“你把知道的所有细节都说出来,特别是关于这个令牌的。”
妇人努力回忆:“这令牌似乎分等级。赵相爷的那枚是金色的,夫君这只是黑色的。复国会用羽毛数量区分地位,三根羽毛是核心成员。”
“还有其他特征吗?”
“令牌背面刻着数字。”妇人突然想起什么,“赵相爷那枚背面刻着‘七’,夫君这枚刻着‘二十三’。”
谢昭昭翻过令牌,果然在背面找到刻痕。她立即吩咐慕容轩:“去查昨日那些官员身上,是否都有类似的令牌。”
慕容轩领命而去。
萧景琰低声道:“如果复国会真的存在,那他们的目标就不只是帮北戎入侵。”
谢昭昭点头:“他们要的是改朝换代。”
这时,男孩怯生生地开口:“娘娘,我还记得一件事。”
“你说。”
“有一次赵伯伯来家里,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他说……说什么‘凤凰涅槃’的时候就要到了。”
谢昭昭神色一凛:“凤凰涅槃?”
“是,他说等北戎攻进来,就是凤凰涅槃之时。”
崔婉儿倒吸一口凉气:“这莫非是他们的行动暗号?”
妇人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赵相爷还说过,等时机成熟,会有人持金色令牌来接应我们离开京城。”
“接应去哪里?”
“他没说具体地点,只说去‘该去的地方’。”
谢昭昭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如果复国会计划在北戎入侵时发动政变,那留给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慕容轩匆匆返回,手中捧着几枚令牌:“查到了,昨日自尽的官员身上都有这种令牌,全是黑色,背面刻着不同数字。”
萧景琰检查后确认:“数字从二十四到三十七,看来王明远排在第二十三位。”
“金色令牌的持有者,应该就是复国会的核心领导。”谢昭昭分析道,“赵无极排第七,前面还有六个人。”
崔婉儿担忧道:“这些人隐藏在暗处,我们该如何找出他们?”
谢昭昭看向妇人:“赵无极可曾提过其他核心成员?”
妇人摇头:“他十分谨慎,从不说这些。”
男孩突然扯了扯谢昭昭的衣袖:“娘娘,我……我可能见过另一个拿金色令牌的人。”
众人都看向他。
“什么时候?在哪里?”谢昭昭蹲下身,平视着男孩。
“两个月前,在相国寺。爹爹带我去上香,有个戴斗笠的人递给爹爹一封信。风吹起他的衣袖,我看见他腰间别着金色的令牌,上面好像刻着……三根羽毛。”
萧景琰追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是……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谢昭昭立即吩咐:“慕容轩,立即排查朝中官员,看谁右手缺一根手指。”
“是。”
她又对萧景琰道:“传令暗卫,重点监视相国寺。那里可能是复国会的一个联络点。”
安排完这些,谢昭昭重新坐下,对妇人道:“你们母子暂时留在宫中,复国会很可能会灭口。”
妇人感激涕零:“多谢太子妃!”
等女官带母子二人下去安置后,崔婉儿轻声道:“姐姐,若复国会真的计划在北戎入侵时起事,我们必须提前行动。”
谢昭昭点头:“当务之急是稳住边防。李怀信今日已经上任,希望他的防御计划能奏效。”
萧景琰提醒:“复国会在朝中还有潜伏者,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那就给他们看想看的。”谢昭昭冷笑,“传令下去,本宫因清查狼卫劳累过度,明日起在东宫休养三日。”
崔婉儿不解:“姐姐这是要?”
“引蛇出洞。”谢昭昭目光锐利,“我称病不出,复国会必定会有所行动。萧景琰,这三日你带暗卫严密监视所有可疑官员。”
“明白。”
慕容轩匆匆进来:“太子妃,查到了!礼部侍郎张文渊右手缺一根小指,说是年轻时意外受伤。”
谢昭昭与萧景琰对视一眼。
“张文渊……”谢昭昭回忆着这个人的资料,“他是赵无极的门生,赵无极倒台后一直称病不出。”
萧景琰道:“看来他就是第三个金色令牌持有者。”
谢昭昭沉吟片刻:“先不要打草惊蛇。慕容轩,你带人暗中监视张府,看看都有谁出入。”
“是。”
崔婉儿整理着刚才的记录,突然发现一个疑点:“姐姐,王夫人说赵无极的金色令牌背面刻着‘七’,如果按顺序排列,那张文渊的应该是‘六’或者‘八’才对。”
谢昭昭接过记录仔细查看:“确实如此。除非……令牌的数字不是按顺序排列的。”
萧景琰推测:“可能代表他们在组织中的职责,或者入会的时间顺序。”
谢昭昭站起身:“无论如何,我们终于抓住了复国会的尾巴。传令下去,今晚我要见李怀信,边防部署必须加快进度。”
夜幕降临时,李怀信奉命入宫。谢昭昭在书房接见他,萧景琰和崔婉儿都在场。
李怀信汇报了边防部署的进展,谢昭昭仔细听着,不时提出疑问。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萧景琰瞬间拔刀,护在谢昭昭身前。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