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步上前,轻轻理了理衣摆,冷冷说道:“你应该庆幸,你只是个凡人。”
不然……你绝对活不过刚刚。
“道长……”守在门口的那个婢女听到声响,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不敢上前。
我看着在床上蛄蛹的小翠,冷哼一声,对门外的婢女说道:“若赵家主问起,就让他来找我。”
我没再多看小翠一眼,转身快步往外走。
真是晦气!
浪费我的感情!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关心的!
我大步往回走,扭头一看,那婢女还在门口守着,进退两难。
还站着干嘛?等着被小翠欺负吗!
“我不认路,麻烦带个路。”我说道。
婢女闻言,如释重负,小跑快速跟在我身后离开。
只留小翠一个人在屋内不停地嚎叫,没人过去管她。
走了一段距离,我转身对那婢女说:“我先回去了,你不用跟了。”
“小的带道长回去。”婢女行礼道。
我摆摆手,说道:“不用,我认得路。”
随后,我朝她行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我一路未停,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正厅。
这时,莫念在院内探查密密麻麻的物件,也不知道他休息了多久。
我朝四周看去,只有几个仆人陪着。
见此,我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拦住一人,皱眉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那仆人一懵,“还应该有谁?”
闻言,我火气更盛。
合着探查魔气只是我们的事呗?
我松开抓着仆人的手,直冲冲朝着莫念走去,我在他面前站定,心里十分生气,但一见到莫念的眼睛,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念见我如此,看出了我的异常,面露疑惑。
我张张嘴,还是说不出“不要再管了”的话。
院里的所有人都在看我。
这时,莫念对身旁的仆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走了。”
说罢,莫念朝身后行合十礼,便转身轻拽一下我的衣袖,示意我离开。
我抿着嘴,一言不发,和莫念并排出了赵府。
走出赵府一段距离,莫念柔声问我道:“缘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气了?”
闻言,我微微嘟嘴,把今日在赵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和莫念说了。
莫念听完,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后说道:“那位女施主的言行着实有些过分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我气呼呼地说道。
“缘主何意?”莫念疑惑道。
“重点是那些赵府的人长年身居高位,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高人一等,所有人都应该为他们服务。”我说道。
闻言,莫念沉默了。
“今日小翠如此,除了恃宠而骄之外,难道就没有受赵府其他人的影响吗?”我停下脚步,面对着莫念,继续说道,“若非赵夫人如此,小翠也不会有样学样,若非赵家主如此,赵夫人也不会有样学样。”
“今日下午,若不是赵家主口渴命人倒茶,你可能喝上一杯水?”我说道,“哼!明日不去赵府了,真是越想越气。”
莫念见我都气红了脸,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我,柔声说道:“缘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我接过手帕,盖在脸上用力地搓了几下,随后深呼吸,终于把胸口的怨气舒了出去。
我们继续往回走,我渐渐平静下来,感觉刚刚对莫念说的话好像有些重了,他是佛修,所修之道普度众生,怎么可能会放任赵家不管。
我微微有些懊恼,转头看向莫念,只见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样一路无话。
莫念把我送到客房门口,离开前,我对他说道:“我刚才的都是气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料莫念轻笑一声,说道:“缘主抒发心中怒气,是好事。”
见他如此,心中五味杂陈,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莫念在门口站着,静静地等待着我未说出口的话。
最后,我微微叹了口气,反问道:“莫念,你心里可有过一丝怨气?”
闻言,莫念一愣,他瞳孔微张,与我对视的眼睛逐渐失焦。
我闭上眼睛,低声说道:“我出门游历数年,虽修为上没什么长进,却也慢慢懂得了些喜怒哀乐,我不求寻得什么大道,只求顺应本心,为自己而活。”
“为此,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救值得救的人。”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莫念,我刚刚在街上对你说的话有些重了,我向你道歉,但却句句属实。”
闻言,莫念沉默很久,他转动佛珠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整个身子都僵了,垂眸思考着。
“可是缘主,什么是对的呢?”突然莫念问道。
我没想过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世间对错本无标准,立场不同罢了。”我轻声回答道。
“立场……”莫念喃喃自语道。
“莫念,我很好奇,你是否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过,不是佛修,不是妙法宗弟子,也不是无念大师,而是莫念。”我说道,“我虽不懂妙法宗宗旨,但是师傅曾经告诉我,渡人要先渡己。”
莫念沉默着,眼神柔和却又悲伤的看着我。
又是这样的眼神。
我心里也莫名悲伤起来。
我连忙撇开视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刚刚的话冒犯了,时候不早了,今日劳累,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对莫念行礼后,便急匆匆关了门。
我靠在门上,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感到莫念在门外站了很久,才抬脚离开。
等莫念离开后,我才扶着门框起身,慢晃悠悠倒在床上。
其他事情都被我抛在脑后,脑海里只浮现着刚刚莫念的眼睛。
莫念他……之前是经历了什么吗?
在卅城也是,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之前听说佛修要苦修,莫念是不是也吃了不少苦?
倘若他过去真的吃了很多苦,那我以后还是不要再对他说这般重话了……
我的思绪乱飞,杂七杂八地想着,不一会儿,我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