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谅解与释然
雨丝敲打着旅馆窗玻璃，织成一层朦胧的灰幕。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勾勒出赵昭明静坐窗边的侧影。
敲门声很轻，带着迟疑。
“进。”他开口，声音平稳。
门被轻轻推开。林雪晴站在门口，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她手中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我……我来道别。”她声音微哑。
赵昭明微微颔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缓步走进，放下行李，却没有坐下，目光低垂，不敢直视他。
沉默在雨中弥漫，沉重得令人窒息。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破碎却清晰：“一开始……确实是任务。哥哥的命令，林家的野望……我接近你，是为了那些手稿。”
她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仿佛在刮骨疗毒。
“可是……”她抬起头，泪光在眼中闪烁，“你的棋，你的人……那般纯粹，照得我所有的算计都无所遁形。我是真的敬慕你，爱上了那些与你探讨棋理、看你专注对弈的时光。”
她的声音哽咽了：“越是真的，就越是煎熬。每一次对你笑，每一次听你讲解，我的心都像在被刀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泪水无声滑落，“我不是求你原谅，我只是必须告诉你真相。然后，我会离开。”
她擦去眼泪，努力站直：“哥哥和我，都错了。我会离开风城，找个偏僻的地方教棋，或者一个人研究棋道。用余生来赎罪，也来纪念。”
赵昭明静静听着，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杏花树下，那个总爱看他下棋的妹妹昭华，与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子身影渐渐重叠。
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了几分：“棋道无涯，人心有岸。迷途知返，未为晚也。你能找到自己的岸，便是最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况且，若论利用，我也未尝纯粹。明知你的来意，却仍以你为磨刀石，印证我的棋道与心境。这一局，你我皆是棋手，也皆是棋子，执念与算计，不过都是棋局的一部分。”
林雪晴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赵昭明的目光变得深远：“更何况，你我之间，或许早有前世因缘。你方才说，要找个地方教棋研棋，那神态语气，像极了我记忆中一位故人。”
他没有明说，但眼中的温和让林雪晴心头一震，莫名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与安宁。
“谢谢。”她低声说，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
她看向桌上那副棋具，眼中流露出眷恋：“能再下一盘棋吗？最后一盘。”
赵昭明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棋子落枰，声音清脆，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这不是对决，更像一场无言的交流。赵昭明的落子很慢，带着引导；林雪晴全力以赴，将所有的感悟与不舍都融入棋中。
棋至中盘，赵昭明落下一子，看似平淡，却瞬间化解了所有攻势，让局势走向微妙平衡。
林雪晴凝视棋盘许久，轻声道：“是和局。”
赵昭明目光沉静：“棋如人生，非唯胜负。有时平局，反而是新的开始。”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微光破开云层，透过湿漉漉的窗玻璃，照在棋盘上，棋子温润生光。
林雪晴没有拿起行李，只是轻声问道：“若我不走了，还能常来向你请教棋艺吗？”
赵昭明看着窗外渐晴的天空，微微颔首：“棋道漫漫，有同行者，总是好的。前世之缘，今生之棋，皆为修行。”
恩怨已了，前路犹长。空中弥漫的不再是惆怅，而是雨后的清新与希望。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