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可是还是必须决策。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沈海就早早来到了沈氏总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等待今天林磬的到来。
等待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用了半个小时去理清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脑海里往昔的回忆一段一段飞快涌到眼前似的。
有关于他的童年，有关于他的亲生父母，有关于来到沈从岳身边的目的，有关于和沈从岳杨思的这十年点点滴滴……
在刚来沈氏集团时，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到后来，他的目的已经不再是一开始那么单纯。他渴望更多。
而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最想要的亲情。他最想守住的已经变成了亲情。
可是现在，要让他冒着有可能失去亲情的危险，他难得犹豫了。
沈从岳对他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如清泉涤荡他掺杂了现实的心灵。他知道，自己最敬爱人的话，他拂逆不了……
八点半，沈海打了个电话给那项目负责人。
“罗叔叔，麻烦您来一趟……嗯，就最近林氏和贵公司的那个电子项目……我知道，您要追究林氏的责任，他们前期确实没计算好，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贵公司技术方面并没有问题，这些我都知道……
“嗯，我知道您为难也很生气，可是罗叔叔，您老听我一句话，‘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我不是在威胁您，只是这事还可以各退一步的。贵公司和林氏只要坐下来商量对策，想办法补救，我相信，以您的技术和林氏的资金支持，一定能共同度过难关的……
“您老不爽林氏林董的为人，可是这事您老一开始也并不是冲着林氏集团而去的。您老就再次看在我母亲的薄面上……
“好的。谢谢罗叔叔。我在沈氏等着您……您在附近？那好，九点，恭候您老大驾……嗯。再见。”
电话挂断，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就到九点。
电话对讲机里传来秘书的声音:“沈董，林董到了。”
“请林伯伯进来吧。”
没过一会，林磬和两个林氏集团的元老，还有秘书小何，四人在沈海的秘书指引下陆续进了办公室。
沈海理了理领口处的领带，浅笑着走上前:“林伯伯。”
林磬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沈海，“哼”了一声，便径直朝里间沙发走去。
想他林磬从没有这么委屈自己，不仅亲自出马，甚至提前过来对方公司，和一个他一直没放在心上的小辈商量对策……能不兜头兜脸数落已经算他客气的了！
沈海望着他的背影悄声嗤笑。
眼下什么情况了，林磬还能摆谱？看样子他似乎还没能从这次危机中得出教训。
就不知之后如果林天阳还有动作的话，林磬不知能不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想来不怎么可能。
林磬这一辈子骄傲惯了，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沈海几秒回过神，回头和另外几人接洽，招呼着他们往里。
两个元老倒是挺客气地和沈海握了握手，当是初步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沈海也会意地点头微笑。
待几人都落座，沈海也坐下了，慢条斯理地开始冲茶。
林磬一向浮躁，茶过没三巡，就开始发难。
“沈海，你究竟什么意思？要不是我亲自出马，你打算避着我多久？难道这事你拿到的还少？！需要我这个你称呼为‘林伯伯’的人跟你细数吗？还是说，要让‘林伯伯’给你跪下求你帮忙？！你觉得你受的起吗？！哼！”
两位元老面面相觑，一人出声为难地拉了拉林磬。
“林董，没必要这样……”
“我哪样了？！前几年沈氏快倒闭时，还不都是我里里外外帮衬着，要不然你们以为沈氏能存在到今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眼下林氏陷入危机，你们看看沈海这个新任董事长是怎么做的？！先是闭门不见，接着就应该是过河拆桥了！”
林磬骂起人时，丝毫不会想过要给别人留情面。尤其沈海还是小辈，他就觉得自己说话很有底气，说起过往的是非也是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可在座的，就连秘书小何都知道林磬说的话水份掺杂了多少分。
只是林磬是老板，旁边还有两位元老，根本没有小何说话的份……他就只管埋头做笔录，其他的，不在他能管的范围内。
另一位元老挤眉弄眼地假意咳嗽了几声，顺便推了推那个还想劝林磬的人。于是俩人就都转移了话头，将话题引到沈海身上。
“都知道沈董有过人的本事，就连那罗总监，你都有关系！这次原本就亏得沈董的这份薄面，才能促成这次交易……我想，沈董应当是个有始有终的人物，那么，能劳沈董请那罗总监出来私底下解决吗？没必要大动干戈闹上法庭……你说是吧？”
“客气了。我今天就正这么打算的。罗叔叔也已经答应过来了……”
沈海并没有把刚才林磬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淡淡地开口回话，这台阶他也下得极为自然。
林磬一听说沈海已经有请动罗总监出来沟通了，刚才吹胡子瞪眼的架势才稍稍缓和。于是也顺着这个台阶下:“那好！我就等着！”
你等个屁！两位元老心里不约而同骂了粗口，并且纷纷腹诽“刚才是谁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骂人的？”
不过这话他们当然没有谁敢真的说出口，于是嘴上都说着“好好好”，脸上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时间正正指到九点，罗总监如约而来。
林磬商人的笑脸终于在看到罗总监进门的那一刻出现了！最先迎上前的就是他，好像刚才在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接下来一番客套之后，几人总算面对面心平气和地开始就这次事件商量对策。
林磬令秘书小何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罗总监面前。
“罗总监，之前一直想找你，总是不凑巧跟你碰不上……合约我们重新拟订了，西南区那一块矛盾，林氏也会积极去解决。只要贵公司退让一步，别把事情闹大……这是林氏所能给的，最大的诚意了！”
罗总监虽然同样也是生意人，可他一直靠的是自己的技术，自有他的傲气和古怪。
所以虽然他是个五十出头的人了，两鬓已然灰白，可他看上去精神依然很爽利，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无时不刻透着的审视意味，都让人无法忽视。
他扬了扬眉，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份合约，看都没看地，就俯身在上面“刷刷”几笔签下了他的大名。
这个过分不犹豫的动作，显然让在座的林磬四人都愣了将近一分钟。
原本林磬四人都以为，这次应该会是一场拉锯战，会僵持许久。没想到不过几句话就轻松结束了这次的沟通，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